秋分刚过，北京的老胡同里就飘起了细碎的槐花落蕊，混着家家户户窗缝里漏出的炒栗子甜香，把秋意酿得稠稠的。云锦背着画夹拐进南锣鼓巷深处的岔路时，厚底帆布鞋的鞋跟不小心卡在了青砖缝里，她趔趄着扶住墙，画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素描纸散了一地。
正当她蹲下身手忙脚乱捡画时，一阵极轻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宾利慕尚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车身擦着斑驳的墙皮，堪堪避开墙边丛生的杂草。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侧脸——男人指尖夹着副金丝眼镜，指节修长，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星空表在树影里泛着冷光，一看便知是常年浸在金融场里的人。
“需要帮忙？”
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低音弦，云锦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目光。男人穿着深灰色定制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眼神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笔待投的资产。她这才注意到车牌——京A·88XXX，京圈里流传的“资本圈顶流”专属号段，姓“张”的话……难道是那位传说中年纪轻轻就执掌万亿资本、三年让张氏集团市值翻番的张桂源？
云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她不过是个刚从美院毕业的插画师，今天来胡同写生攒素材，跟这种活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人物八竿子打不着。
可越急越乱，一张画纸偏偏被风吹到了车轮边。她刚要伸手去够，男人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很高，站在狭窄的胡同里几乎要碰到头顶的槐树枝，雪松味的古龙水混着胡同里的烟火气，竟奇异地不违和。
张桂源弯腰捡起画纸，指尖扫过纸面时顿了顿。那是幅胡同速写，笔触细腻得连墙根青苔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角落里还画着只缩在花盆旁的橘猫，眼睛亮得像含着光。他抬眼看向云锦，目光里多了点探究：“画得不错。”
“谢谢。”云锦接过画纸，脸颊有点发烫，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帆布鞋鞋跟彻底断了，这下连站都站不稳。
张桂源的助理早已快步上前，低声道：“张总，和央行那边的会还有四十分钟。”他视线扫过云锦的鞋，又看了眼腕表，忽然对助理说：“你先开车去路口等，我步行过去。”
助理愣了一下——这位张总最讲究效率，从来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事耽误行程，但还是应了声“是”，开车退了出去。
胡同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张桂源看着手足无措的云锦，指了指不远处的石阶：“能走吗？先去那边坐会儿。”
云锦这才反应过来，脸颊更热了：“不用麻烦您……我叫个车就行。”
“胡同里车进不来。”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弯腰拿起她的画夹，“我送你出去。”
他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得像胡同里的老槐树，却没丝毫压迫感。云锦瘸着腿跟在后面，看着他握着画夹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和她沾满炭灰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她忍不住问：“您……认识这里的人？”
嗯，爷爷以前住这。”他脚步没停，声音轻得像落蕊，“小时候常来。”
云锦这才想起，这条胡同深处住着几位退下来的老革命家，姓张的……难道是那位战功赫赫的张老将军的后人？京圈里关于张桂源的传闻不少，说他二十岁接管家族资本，25岁成了金融圈说一不二的“定海神针”，手段狠厉，却极少出现在社交场合，神秘得很。谁能想到他会步行走在老胡同里，还帮她这个陌生人捡画。
走到巷口时，张桂源忽然停步，转身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黑色名片递给她：“上面有我助理电话，让他送你回家。”
名片质感极佳，只有名字和一串号码，连头衔都没有。云锦接过时指尖微颤，刚想说谢谢，就见他目光落在她画夹露出来的那张素描上——是胡同口那棵老槐树，树下画着个模糊的小男孩背影。
“画得很像。”他忽然说，唇角似乎勾了下，“我小时候总在这棵树下看书。”
云锦猛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睛里，竟难得地漾起一点暖意。就在这时，助理的车缓缓驶来，张桂源收回目光：“上去吧，别迟到了你的事。”
云锦坐进车里时，还晕乎乎的。透过后车窗，她看见张桂源转身走进胡同，背影很快被槐树叶吞没，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缠在她的画纸上。
助理递来一瓶温水，笑着说：“张总很少管闲事的，您是第一个。”
云锦摩挲着那张名片，心里像被投了颗石子，漾起圈圈涟漪。她不知道，此刻胡同深处的老槐树下，张桂源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查一下今天在南锣鼓巷写生的插画师，叫云锦。”
风吹落一片槐叶，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指尖捻着那点嫩黄，想起刚才女孩捡画时慌乱的样子，眼底难得地染上点笑意。京圈这潭水太深，他习惯了步步为营，却在看见那幅画、闻到熟悉的槐花香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云锦回到家后，把那张画着老槐树的素描仔细收好，画的角落，悄悄添了个模糊的男人背影。
她不知道，这场被槐香包裹的初遇，早已在命运里系好了红线。往后金融圈的风风雨雨，京圈的暗流涌动，都将因为这个秋天的午后，悄然改变轨迹。而张桂源也没想到，自己随手帮的一个小姑娘，会成为他往后人生里，唯一的“意外”和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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