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妈妈生日这天,烤鸭店的包间里暖意融融,却掩不住空气中暗流涌动。云锦站在门口,看着主位旁那个熟悉的身影,手里的茶叶礼盒差点没拿稳——张桂源怎么会在这里?
“小锦来啦!快进来!”左妈妈热情地招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隔开了她和张桂源,“我家老左非说要请桂源来热闹热闹,你们年轻人也好久没聚了。”
左奇函在旁边补刀:“我爸说,得靠长辈出马,才能治你们俩的冷战倔脾气。”
云锦的脸颊发烫,偷偷抬眼看向张桂源,他正低头给左爸爸倒酒,侧脸线条冷硬,像是没听到这边的对话。可她注意到,他握着酒瓶的手指,比平时更用力了些。
开席后,左妈妈把刚片好的烤鸭推到云锦面前:“快吃,这家的鸭皮最酥,凉了就不好吃了。”又转头瞪左奇函,“学学人家桂源,心思细,你看你,就知道自己吃。”
左奇函不服气地夹起一块鸭皮,蘸了糖递到云锦嘴边:“谁说我不细?小锦不爱吃葱,我帮她挑干净了。”
云锦下意识张嘴接住,鸭皮的酥香在舌尖化开,心里却咯噔一下。她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热得像要烧起来——张桂源正看着她,眼底没什么情绪,可端着茶杯的手指,已经泛白了。
“小锦最近忙画展,瘦了好多。”左妈妈心疼地给她夹菜,“以后常来家里吃饭,阿姨给你炖鸡汤补补。”
“谢谢阿姨。”云锦小声道谢,筷子在碗里戳着米饭,没敢再抬头。
张桂源忽然放下茶杯,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全桌人听见:“画展很成功,恭喜。”
这是冷战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云锦愣了一下,小声回:“谢谢。”简单的对话,却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左奇函看出气氛尴尬,故意找话题:“对了小锦,上次给你看的相机好用吗?我找朋友调了参数,拍胡同夜景特别清楚。”
“挺好用的,谢谢。”云锦笑了笑,眼里的光柔和了些。
这抹笑意落在张桂源眼里,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他拿起酒杯,跟左爸爸碰了一下,仰头灌了大半杯白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饭桌上的话题绕来绕去,总少不了把他和云锦往一块凑。左爸爸拍着张桂源的肩膀:“桂源啊,小锦是个好姑娘,性子直,你多让着点,别总跟人家冷战。”
张桂源扯了扯嘴角,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看向云锦:“她性子是直,直得……不把我当回事。”
云锦的脸瞬间涨红,刚想反驳,就被左妈妈打断了:“年轻人拌嘴很正常!来,吃菜吃菜!”
中途云锦借口去洗手间,想透透气。刚走到走廊,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撞进张桂源深邃的眼眸里
他把她堵在走廊尽头,背对着暖黄的灯光,五官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情绪,语气却带着压抑的火气:“你就这么喜欢让他照顾?连不吃葱这种小事都告诉他,我呢?我问过你吗?”
“张桂源你无理取闹!”云锦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弄懵了,又气又慌,“我们只是朋友!而且你从来没问过我这些!”
“我没问过?”张桂源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和熟悉的雪松味,“那我现在问你,去他家吃饭,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收他的相机,你心里就没一点犹豫吗?你对着他笑的时候,眼里的光……是真心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像重锤敲在云锦心上。她想反驳,想说“我只是把他当朋友”,想说“我对你也有真心”,可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痛苦和愤怒,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冷战的骄傲让她拉不下脸,心里的慌乱让她语无伦次。
“说话啊。”张桂源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云锦,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这声质问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云锦心里最脆弱的角落。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心脏忽然一阵抽痛。可没等她开口,走廊那头传来了左奇函的声音。
“小锦你在这儿啊?我妈找你呢。”左奇函跑过来,看到对峙的两人,立刻把云锦拉到身后,皱眉瞪着张桂源,“张桂源你干嘛?欺负她?”
张桂源的目光落在左奇函护着云锦的动作上,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失望。
“我没什么。”他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离,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别理他,他就是吃醋吃疯了。”左奇函拍了拍云锦的肩膀,语气轻松,可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俩啊……真是上辈子的冤家。”
云锦没说话,只是望着张桂源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她刚才差点就说了,差点就承认了自己的在意,可为什么偏偏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回到包间时,张桂源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和左爸爸聊着生意,仿佛刚才的质问从未发生。只是他喝酒的频率越来越快,一杯接一杯,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明显。
云锦坐立难安,食不知味。左妈妈看出她的不对劲,悄悄问:“你跟桂源……是不是真闹得很僵?”
云锦摇摇头,又点点头,眼圈泛红:“阿姨,是我不好……”
“感情的事没有对错。”左妈妈拍了拍她的手,“但心里有话别憋着,不然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散席时,张桂源已经喝得半醉,被助理扶着往外走。经过云锦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却没看她,只是对左奇函说:“照顾好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云锦的心猛地一揪,看着他被扶上车,看着黑色轿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左奇函递给她一张纸巾:“哭什么?他就是嘴硬,过两天就好了。”
可云锦知道,这次不一样。张桂源的质问里藏着太多委屈,他的背影里带着太多失望,而她的沉默,或许真的在他心上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这场本想撮合的生日宴,最终变成了一场失控的修罗场。冷战不仅没有结束,反而在醋意和误会的催化下,筑起了更高的墙。而云锦站在墙的这头,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好像,真的快要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