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连下了三天，像要把整座城市的燥热都浇透。云锦窝在左奇函公寓的沙发里，腿上盖着毯子，手里翻着一本旧画册。玄关处还堆着她搬过来时的行李箱——那天从酒吧出来，她没回画室，也没回自己的小公寓，左奇函皱着眉把她塞进车里，只丢下一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待着”。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左奇函端着热可可走过来，把杯子塞进她手里：“又在想他？”他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画册里夹着的一张素描上——那是张桂源的侧脸，线条温柔，是很久前云锦随手画的。
云锦指尖划过画中人的眉眼，没说话，只是把热可可往嘴边送了送。可可的甜腻混着奶味，却压不住心口那点涩。这三天，张桂源没再发过一条消息，她手机里关于他的对话框，还停留在那句“谁也别耽误谁”。
左奇函叹了口气，伸手抽走她手里的画册：“别钻牛角尖了。”他起身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瓶红酒，“晚上朋友组了个局，去江边放烟花，去不去？”他晃了晃酒瓶，眼底带着怂恿的笑，“就当散散心，总比在家发霉强。”
云锦看着他手里的红酒，忽然勾了勾唇角：“去。”与其对着空荡的房间发呆，不如去人群里凑个热闹，至少烟火的光亮能暂时盖过心里的暗。
江边的风带着湿气，吹得人指尖发凉。左奇函把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肩上，又从包里翻出条围巾，绕着她的脖子缠了两圈，直到只露出一双眼睛：“冻死了算谁的？”他语气嫌恶，动作却仔细得很，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下颌，带着温热的触感。
云锦缩了缩脖子，没躲开。这几天左奇函的照顾细致得让她心慌，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半夜被噩梦惊醒时默默递来一杯温水，会在她盯着手机发呆时故意讲冷笑话打断她的思绪。这种妥帖，和张桂源的温柔不同，带着点“朋友之上”的侵略性，却又让她无法拒绝
烟花在夜空炸开时，人群里响起一阵欢呼。云锦仰头看着漫天绚烂的光，耳边是左奇函凑过来的声音：“你看，再暗的天，也有亮起来的时候。”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红酒的微醺气息，“没必要总盯着一片乌云不放。”
云锦转头看他，烟火的光在他眼里明明灭灭，映出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她忽然笑了，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左奇函，你是不是对每个失恋的朋友都这么好？”
左奇函没回答，只是伸手擦掉她唇角的酒渍，指尖在她唇上顿了顿，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只有对你。”他的声音很轻，被烟花的炸裂声盖过一半，“从第一次见你在画展自信的样子开始，就只有你。”
云锦的心猛地一跳，握着酒瓶的手指紧了紧。她知道左奇函对她好，却从没想过这份好藏了这么久。烟火还在继续，照亮他眼底的情愫，那是比烟花更灼热的东西，让她有些无措。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别过头，不敢再对视，“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我没逼你。”左奇函笑了笑，收回手插进裤袋，指尖却还残留着她唇上的温度，“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只能选一条路走。”他凑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云锦，你可以回头，也可以往前走。”
夜风卷着雨丝吹过来，云锦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左奇函顺势伸手搂住她的肩，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冷了？我们回去？”
她没点头，也没推开，只是任由他抱着。烟火在头顶炸开最后一朵绚烂的光，照亮江面上漂浮的灯盏，也照亮左奇函落在她发顶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克制，有试探，还有一丝压抑已久的渴望。
回去的路上，车里放着舒缓的蓝调。云锦靠在副驾上，半眯着眼假寐，感觉左奇函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带着灼热的温度。车停在公寓楼下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左奇函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只是转头看着她：“云锦，”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知道你还没放下，但我等得起。”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从眼角到唇角，动作温柔得像在描摹一件珍宝，“但别把我当替代品，也别把我当情绪垃圾桶。我对你的心思，从来都不只是朋友。”
云锦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睁开眼。左奇函的脸离得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眼底的认真让她无法再装傻。她知道左奇函不是随便说说的人，他的喜欢藏了太多年，此刻说出口，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可这几天他的照顾让她依赖；接受？心里那个属于张桂源的角落，还在隐隐作痛。
左奇函没等她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很快被温柔取代：“不用现在回答我。”他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腕，“上去吧，早点睡。”
可当云锦推开车门时，手腕却被他拉住。左奇函倾身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羽毛拂过心尖：“晚安，小锦。”
这个吻和张桂源的温柔不同，带着明确的心意和小心翼翼的越界。云锦猛地抽回手，转身快步跑进公寓楼，后背却像被火烧一样烫。她知道，左奇函这一步跨出去，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纯粹的朋友关系了。
公寓里的灯亮着，左奇函坐在车里，看着楼上那扇亮灯的窗户，指尖摩挲着刚才碰到她唇角的位置，眼底情绪复杂。他知道这样或许会给她压力，可他等了太久，看着她为另一个人哭、为另一个人笑，看着她在冷战里挣扎，他再也忍不住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让她知道，还有人在等她。
而画室里，张桂源站在窗前，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是助理刚发来的照片——江边的烟火下，左奇函搂着云锦的肩，两人靠得很近，他甚至能看清左奇函落在她发顶的、带着温柔的目光。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左奇函这几天都带着云锦住在他的公寓，没分开过。”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冷光落在空荡荡的画室里。张桂源把手机捏得死紧，指节泛白，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他以为冷处理能让彼此冷静，却没料到，他的沉默和后退，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道吻在额头上的触感，还残留在云锦的肌肤上。她靠在门后，看着客厅里左奇函为她准备的拖鞋、沙发上的毯子、茶几上她爱吃的零食，忽然觉得一阵心慌。左奇函的温柔像一张网，带着温暖的诱惑，让她忍不住想沉溺，可心底深处，却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冷战还在继续，张桂源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左奇函的心意却越来越清晰。云锦站在原地，一边是尚未熄灭的旧伤，一边是逐渐升温的新试探，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可脚下的路，却被烟火照亮得格外迷茫。而这场拉锯战，显然还没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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