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的海滩比老城区更热闹些，午后的阳光把细沙晒得温热，海浪卷着白沫一遍遍漫过脚背，远处的帆板像白色的飞鸟掠过海面。张桂源在棕榈树下撑开遮阳伞，铺好条纹野餐垫，刚把冰镇柠檬水和水果盘摆好，转头就看见云锦已经提着裙摆往沙滩跑远了。
她脱了凉鞋拎在手里，白色长裙被海风掀起边角，光着脚踩在沙上时像只雀跃的小鹿，一会儿弯腰捡起贝壳，一会儿追着掠过头顶的海鸥跑，发丝被吹得乱糟糟，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张桂源靠在伞柱上，手肘搭着膝盖，手里转着她忘在垫子上的草帽，目光几乎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他看着她蹲在浅水区，被突然涨潮的浪打湿裙摆，夸张地跳起来拍水，结果溅了自己一脸；看着她举着一枚月牙形的贝壳冲他挥手，阳光照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看着她和沙滩上的小朋友一起堆沙堡，认真地用小铲子拍实沙墙，最后却被海浪一下冲垮，懊恼地跺了跺脚，又很快被小朋友的笑声逗得重新开始。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过来，张桂源拿起手机，悄悄给她拍了张照片。镜头里的云锦正仰头看天，裙摆被风吹得鼓起，背景是蓝得发脆的天空和翻滚的浪花，像幅没加滤镜的油画。他点开相册，发现这几天存的照片里全是她——吃冰淇淋沾了嘴角的、在老城区巷子里回头笑的、刚才在饰品店试戒指时脸红的……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镜头早就成了她的专属取景框。
“张桂源！你快过来！” 云锦的声音被风吹着飘过来，她站在齐脚踝的海水里，朝他用力招手，“这里有好多小螃蟹！”
张桂源笑着摇头，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水杯：“太阳太晒，你过来喝点水。”
“不要！你过来陪我玩嘛！” 云锦耍赖似的跺了跺脚，裙摆扫过水面，溅起一串水珠，“你都坐了半个小时了，再不动要长蘑菇啦！” 她说着，干脆直接朝他跑来，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跑到他面前时还带着一身海水的潮气，头发丝上都挂着细小的水珠。
“你看你，满头大汗的。” 张桂源无奈地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脸颊时，忍不住捏了捏，“不是说怕晒黑吗？怎么跑起来比谁都疯。”
“出来玩就是要疯一点嘛！” 云锦抢过他手里的草帽戴在头上，帽檐歪歪扭扭地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笑得弯弯的眼睛，“你陪我去海里踩水好不好？就一会儿，我想让你看看海浪退下去的时候，沙子从脚边流走的感觉！”
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指尖还带着海水的凉意。张桂源看着她眼里闪烁的期待，像盛着刚才看到的碎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站起身，脱掉外套随手搭在伞柄上，卷起衬衫袖子：“走吧，不过说好，不许往深水区跑。”
“保证听话！” 云锦立刻眉开眼笑，拉着他就往海边冲。刚跑到浪能没过小腿的地方，她忽然停下脚步，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脚边的沙上：“你感受！浪退的时候，沙子会从指缝里溜走，像在挠痒痒！”
张桂源低头看着两人站在水里的脚，她的脚趾蜷起来，被浪花打湿的裙摆贴在小腿上，风把她的发丝吹到他手臂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海浪涌上来时，他下意识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等浪退去，果然感觉到细沙顺着指缝流动，痒痒的，像她刚才挠他手心时的触感。
“是不是很奇妙？” 云锦仰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海浪还亮。
“嗯。” 张桂源应着，目光却没看海，只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上。他伸手把那缕调皮的头发别到她耳后，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感觉到她轻轻瑟缩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但没你奇妙。”
云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颊微红，伸手推了他一把，结果脚下的沙子一滑，身体晃了晃。张桂源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能闻到彼此身上阳光和海水混合的味道。
“小心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摔进海里，我可不一定救你。”
“才不信！” 云锦在他怀里抬头，故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你刚才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我家小孩可不能摔着’的表情。”
张桂源挑眉，故意松手让她站稳，却在她要退开时又拉住她的手：“那你刚才看那个金发帅哥的时候，眼里是不是‘哇这个哥哥好帅’？”
“还提！” 云锦又气又笑，伸手去挠他的痒，“再说我就把你推进海里喂鱼！”
两人在浅水区追闹起来，海浪一次次漫过脚踝，把他们的笑声打碎在泡沫里。夕阳西下时，云锦累得瘫坐在野餐垫上，张桂源递给她一瓶冰汽水，拧开瓶盖时发出“啵”的轻响。她仰头喝着，汽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他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
“你今天一直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疯疯癫癫的？” 云锦靠在他肩膀上，看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海面，小声问。
“没有。” 张桂源侧过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我在想，原来看着喜欢的人做傻事，是这么有意思的事。” 他顿了顿，握紧她的手，“而且，你跑起来的时候，裙摆飞起来的样子，比老城区所有的风铃加起来都好看。”
云锦的心像被海浪轻轻拍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她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夕阳的光落在他眼里，盛着整片海的温柔，还有一个清晰的、小小的她。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哪怕她在沙滩上疯跑成小疯子，你的眼里也能看出四季的风景；就是哪怕只是静静坐着看她玩闹，心里也像被填满了蜜糖，甜得快要溢出来。
远处的海鸥又掠过海面，带着他们的笑声，飞向了橘红色的晚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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