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是被厨房传来的轻响弄醒的。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淡青色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昨晚哭着哭着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张桂源的黑色外套，带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厨房方向隐约传来水流声和瓷器碰撞的轻响。她趿着拖鞋走过去，趴在门框上往里看——张桂源正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身上穿着她临时找出来的宽大T恤，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他正低头专注地搅着锅里的东西，晨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醒了？”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就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再等几分钟，红糖姜茶就好了。”
云锦愣在原地，看着他熟练地往锅里加姜片，又舀了两勺红糖，动作和在北京时一模一样。心口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带着点酸涩的感动。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她走过去，注意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比昨晚更重了，“一路过来肯定没休息好。”
张桂源转过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微凉：“睡不着，怕你早上起来胃不舒服。”他昨晚翻遍了厨房，只找到一小袋红糖和几块生姜，还好能凑出她以前受凉时爱喝的味道。
云锦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心里有些不落忍，伸手想把他往客厅推：“我自己来就行，你去歇会儿吧。”
“马上就好。”他按住她的手，把火调小了些，“你去客厅坐着，顺便看看手机——左奇函把专家的联系方式发过来了，我们约了上午十点面诊。”
提到病情，云锦的情绪低落了些，点点头应了声，转身回了客厅。手机屏幕上果然躺着左奇函的消息，除了专家信息，还有一句单独发给她的话：“锦姐，他这一个多月瘦了快十斤，天天对着你的病历单发呆，你可得好好‘补偿’他。”
她看着屏幕，鼻子一酸，抬头望向厨房的方向。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正系着她洗得褪色的围裙，在小小的出租屋里为她煮一杯红糖姜茶。原来那些她以为已经熄灭的爱意，从来都藏在这些细碎的角落里，从未真正离开。
“可以喝了。”张桂源端着两碗姜茶走出来，小心地吹了吹才递给她，“慢点喝，小心烫。”
琥珀色的姜茶冒着热气，甜香混着姜的辛辣味飘进鼻腔。云锦吹了吹，小口抿了一口，熟悉的温热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和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还是你煮的好喝。”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的。
张桂源笑了，眼底的疲惫淡了些：“以后天天煮给你喝。”
云锦的心猛地一跳，抬眼撞进他含笑的目光里，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喝茶。
两人安静地喝完姜茶，张桂源收拾碗筷时，云锦突然想起什么，从房间里翻出一个小小的药盒递给他：“这个给你。”
是缓解疲劳的维生素片，还是以前他经常熬夜工作时，她硬塞给他的牌子。张桂源看着药盒上熟悉的包装，心里一暖，接过来放进兜里：“谢谢。”
“你该谢谢左奇函才对。”云锦小声说，“要不是他……”
“不，该谢的是你。”他打断她，眼神认真，“谢谢你没彻底把我推开，谢谢你还留着我的样子，谢谢你……愿意等我找到你。”
云锦的眼眶又热了，别过头看向窗外。晨光已经亮了许多，江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轮渡鸣着笛缓缓驶过。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微凉的晨风，也带着重新燃起的希望。
“走吧。”张桂源收拾好东西，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掌心朝上，“我们去见医生。”
云锦看着他摊开的手掌，指节分明，掌心带着薄茧，却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被他紧紧握住。
“嗯。”她点头，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阳光穿过窗户，把两人交握的手拉长了影子。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再难的路，好像也能一步步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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