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声亮起，暖黄的光洒在斑驳的墙壁上，把影子叠成一片温柔的形状。云锦攥着钥匙的手指还有些发颤，几次才对准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屋内还亮着她出门前留的小夜灯，淡淡的光晕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张桂源跟着她走进来，反手轻轻带上房门，将江风与夜色都关在了门外。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她常用的香薰味道，熟悉得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随便坐。”云锦低着头往厨房走，声音还有些发哑，“我去给你倒杯水。”
张桂源没动，只是站在玄关看着她的背影。小小的出租屋陈设简单，沙发上铺着洗得发白的格子毯，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柠檬水，阳台上晾着几件浅色的衣服——都是她的痕迹，带着烟火气的、真实的生活气息。他这三十七天平添的空洞与焦虑，仿佛在这一刻被这些细碎的画面悄悄填满了。
云锦端着水杯回来时，见他还站在原地盯着速写本出神——那本被她落在沙发上的本子，正好翻开在画着他侧脸的那一页。她心里一紧，下意识想抢过来，却被他先一步按住了手。
“画得很好。”他指尖轻轻落在纸页上，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比我想象中好看。”
云锦的脸瞬间涨红，抽回手挠了挠发烫的耳垂：“你别取笑我了，当时随便画的。”
“不是随便画的。”张桂源抬头看她，眼神认真，“你把阳光落在我脸上的样子画出来了。”
那是他们在北京时最安稳的一个周末，他处理工作，她在旁边看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着她煮的咖啡香。原来那样平凡的瞬间，她都悄悄记在了心里。
他把速写本合上，轻轻放在茶几上，接过她递来的水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一路的干涩。“你的体检报告，我看了。”他放下水杯，语气沉了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锦坐在他对面的小凳子上，手指抠着凳腿的木纹，声音低低的：“医生说情况不太好，需要长期治疗，还可能……”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还可能影响以后是吗？”张桂源接话，语气里没有丝毫意外，“左奇函把专家的初步分析发给我了。”
云锦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
“我找了全国最好的免疫科团队，他们明天就会过来和你面诊。”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稳稳传来，“你听我说，现在的医疗技术很成熟，他们说你的情况完全有治愈的可能，就算以后……”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就算以后有其他问题，我也不在乎。云锦，我要的是你，不是一个‘完美’的标签。”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云锦吸了吸鼻子，别过头看向窗外：“可那样对你不公平，你家里……”
“我家里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张桂源打断她，语气坚定，“我爸妈那边我谈过了，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搬出来住。我的人生，该由我自己做决定。”
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张家父母一直希望他找个体制内的“门当户对”，当初知道他和普通家庭出身的云锦在一起时就颇有微词，若是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反对只会更激烈。可这些日子他翻来覆去想了无数次，比起失去她的恐惧，所谓的家庭压力根本不值一提。
云锦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想起房东阿姨说他“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知道他有多骄傲，从不轻易示弱，可这次为了她，他不仅跨越千里奔波而来，还要去面对家里的压力。
“你何必呢……”她的声音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值得你这么……”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张桂源俯身蹲在她面前，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云锦，你记住，爱不是权衡利弊，是我明明知道前路可能有风雨，还是想牵你的手一起走。”
窗外的江风还在吹，夜市的喧嚣渐渐淡了，屋内暖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云锦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样子，盛满了她从未怀疑过的深情。这些日子强撑的坚强、故作的洒脱，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思念终于找到了出口，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张桂源，我好想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张桂源的心像被揉碎了一样疼，他收紧手臂把她牢牢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却坚定：“我在，我一直都在。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晚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吹动了窗帘的边角，也吹动了两颗紧紧相依的心。暖灯之下，所有的不安与犹豫都渐渐散去，只剩下失而复得的珍重，和对未来的、充满勇气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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