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夜在剧痛中醒来，嘴里有铁锈味。安全屋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像被水浸湿的油画。她试图抬手，却发现右手被牢牢握住——边伯贤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的静脉输液管连接着她的手臂。
"输...血？"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边伯贤立刻惊醒，眼底的血丝显示他至少24小时没合眼。他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下方的条形码。
"你昏迷了18小时。"他扶她坐起，递来的水杯里浮着薄冰，"老周说你的细胞在疯狂再生，差点把自己耗竭。"
程夜低头看输液袋，标签被手写修改过：「0915-0921基因稳定剂」。她突然抓住边伯贤的手腕，掀开他的衬衫袖口——内侧皮肤上，一个青黑色的"0915"烙印清晰可见。
"你也是..."她指尖发颤。
边伯贤解开更多纽扣，露出心口处与条形码重叠的旧伤疤："十五年前，我从实验室逃出来时，你母亲帮我挖掉了追踪芯片。"他指向伤疤，"这是代价。"
老周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刚解密的硬盘："阿杰留下的资料破译完了。"他看了眼相连的输血设备，"看来共振效应比预计的强。"
屏幕上的实验日志让程夜呼吸停滞——那是母亲的字迹：
「0915号表现出惊人的基因兼容性，或可作为0921的稳定载体。但沈薇坚持要直接进行脑部植入...必须尽快安排他逃离。」
日志附着的监控视频里，年轻的程璃正将一个瘦弱少年推入通风管道。少年回头瞬间，程夜认出了边伯贤的眼睛——那双永远含着笑意的眼睛，在十五年前满是恐惧。
"她救了我。"边伯贤关闭视频，"所以我用十年时间找你。找到'夜阑'那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谢神明。"
程夜忽然想起他们初遇时，边伯贤说"这杯酒像你，表面冰冷内里危险"，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本质。
老周清了清嗓子："煽情先放放。"他调出地图，七个红点分布全球，"沈薇启动了'终极净化'，这些地方的空气质量监测站都检测到了0921病毒特征粒子。"
"声东击西。"边伯贤放大东京的坐标，"真的释放点肯定只有一个。"
程夜突然下床，输血针头被扯掉也毫不在意。她翻出父亲留下的密码箱，输入朴海镇死前给的数字：7283。箱内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某个地下实验室，日期显示是母亲"死亡"三年后。
"这是...母亲？"她指着照片角落的白大褂身影。
边伯贤夺过照片细看，脸色骤变："上海崇明岛，宸光药业废弃实验基地。"他转向老周，"朴海镇最后说的密码不是数字，是坐标！7283代表北纬31.7283，东经121.7283！"
老周立刻比对地图："崇明岛东滩湿地...地下确实有废弃设施。"
阿杰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你们漏了关键信息。"他倚着门框，腹部绷带渗着血，右眼闪着机械红光，"照片里的设备是基因共振仪，程夫人当年用它..."
"阿杰！"程夜冲向他，"你还活着？"
"暂时死不了。"阿杰苦笑着展示右臂——皮肤下隐约可见机械结构，"沈薇给我装了半身义体，但她不知道我偷偷保留了痛觉神经。"他递来一个U盘，"091X系列幸存者名单，我们在六个国家都有眼线。"
边伯贤警惕地盯着阿杰的机械眼："你现在为谁工作？"
"为这个。"阿杰拉开衣领，露出烙印下的新纹身——缠绕着橄榄枝的蛇，"实验体互助会，你姐姐边雪创建的。"
程夜突然按住太阳穴，血清的副作用让她视线模糊。边伯贤立刻扶住她，两人的伤口同时碰到一起——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接触面的血液像活物般交织，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基因共振..."阿杰的机械眼疯狂对焦，"程夫人当年的理论是对的！0921需要0915作为稳定剂！"
老周的电脑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屏幕显示全球七个红点中，有一个正急速扩大——东京的病毒浓度飙升到致死量。
"烟雾弹。"边伯贤抓起车钥匙，"沈薇要逼我们现身。"
程夜已经穿戴整齐，父亲留下的基因密钥枪别在腰间："那就如她所愿。"她看向阿杰，"崇明岛基地还在运作？"
"不仅运作，而且是沈薇的主实验室。"阿杰调出建筑蓝图，"地下十八层关着..."
一阵电磁杂音打断了他。阿杰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喉咙，右眼红光变成危险频闪。
"远程...控制..."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快走...她找到..."
安全屋的玻璃同时爆裂。程夜被边伯贤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她发梢射入墙壁。窗外，三个机械义体杀手正在逼近，他们的右臂统一改装成了速射机枪。
"带她走！"阿杰用身体堵住门，机械眼开始过载闪烁，"记住...地下十八层...有惊喜..."
老周拽开暗门："逃生通道！"
边伯贤半拖半抱着程夜冲进隧道。身后传来阿杰最后的呐喊："找钢琴师！他会给你们..."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
隧道在冲击波中摇晃。程夜挣扎着回头，只看到吞噬一切的火焰中，阿杰的机械臂最后一次比出"V"字手势。
狂奔十分钟后，他们从下水道钻出，来到一处废弃码头。老周启动快艇时，程夜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光——微弱的蓝色荧光沿着血管流动。
"血清副作用？"她问边伯贤。
他却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相同位置的血管里，金色荧光正在呼应蓝色，两种光芒交汇处产生珍珠白的辉光。
"基因共振。"边伯贤的声音带着敬畏，"你母亲论文里提到的'双螺旋共鸣效应'。"
老周突然指着远处天空："看！"
上海中心大厦顶端炸开一团绿色烟雾，迅速形成羽蛇图案。紧接着，全市的电子屏幕同时闪烁，沈薇的脸出现在每一个显示器上：
"亲爱的实验体们，终极净化进入最后24小时倒计时。交出0921号样本，换取你们的生存权。"
程夜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夜莺，想见妈妈吗？一个人来崇明岛。记得带上你的小提琴手。——S」
"小提琴手？"老周疑惑道。
边伯贤却笑了："0915在音乐密码中代表'G弦上的咏叹调'——巴赫的小提琴独奏。"他展示自己锁骨下方的烙印，"这是我的编号，也是我的代号。"
程夜望向迷雾笼罩的江面，忽然明白沈薇为何如此执着于她——0921与0915的结合，或许正是摧毁"羽蛇"计划的关键钥匙。
"潮水转向了。"老周发动引擎，"两小时能到崇明岛。"
快艇划破浑浊的江水，程夜握紧基因密钥枪。枪柄展开的全息投影里，母亲程璃的影像再次出现：
"...唯一成功的样本是你，夜莺。但记住，武器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选择权在..."
影像因信号干扰而模糊。边伯贤将她的手按在船艏，两人的荧光血管在夜色中交织成DNA螺旋的形状。
"无论地下十八层有什么，"他的金棕色眼睛映着江火，"我们一起面对。"
程夜第一次主动吻了他。在血腥味与江水气息交织的刹那，她感觉体内的0921基因像被唤醒的古老歌谣，与边伯贤的0915共振出奇异的和谐。
远处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没人知道24小时后，是黎明先至，还是永夜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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