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荷花

清晨六点半，宿舍门被敲响时，沈默正坐在书桌前整理在民族村买的壮锦。他小心地将那块深蓝色织物铺平，指尖描摹着凤凰图案的金线。“沈默！你醒了吗？”韩若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他特有的轻快语气。沈默快步打开门，迎面是韩若珺灿烂的笑脸和一股浓郁的酸辣香气，他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次性餐盒，热气在塑料膜上凝结成水珠。“怪不得你这么一大早就不在床上。”

“云陵特色老友粉！我六点就跑去排队了。”韩若珺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快点吃，不然粉就坨了。”

其他两个室友十一假期回家了，整个寝室也只有他们，他们一打开餐盒，酸笋、豆豉和辣椒的混合气味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沈默平时只吃些简单的主食和炒菜，即使在云陵生活多年也很少吃到这样味道鲜明的特色食物，这样浓烈的味道让他的鼻腔稍稍有些抽动。

沈默接过筷子，虽然味道与自己长期的饮食习惯有不小的差异，但出乎意料的好吃。他抬头看见韩若珺已经吃掉了一小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慢点吃。”沈默忍不住说。

韩若珺咧嘴一笑，“我家里人吃饭都挺快的，我也习惯了。”

七点二十分的公交车上人不多。韩若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蓝牙耳机，递给沈默一个：“听歌吗？”沈默接过耳机，一路听下来的播放列表里全是些摇滚类的音乐，不过他也听了一个新鲜劲儿。

沈默望向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公交车驶过朝阳广场，几位老人正在打太极，动作缓慢如水中游鱼。他感觉韩若珺的肩膀轻轻靠了过来，柑橘香气混合着洗发水的味道钻入鼻腔，他有点僵硬，但是没有移动。

青湖公园的入口处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青湖两个大字。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湖面，远处的拱桥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中的景致。几位摄影爱好者已经架起三脚架，等待最佳光线。

“我们先去划船吧！”韩若珺指着湖边的码头，“早上人少，应该不用排队。”

沈默却被湖畔的荷花吸引。十月末，大部分荷花已经凋谢，只剩下零星几朵粉红点缀在墨绿的荷叶间。他蹲下身，用手机拍下一朵半开的荷花，花瓣边缘还挂着晨露。

“你喜欢拍照？”韩若珺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

沈默摇摇头：“只是觉得它很孤独。”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种矫情的话他平时绝不会说。但韩若珺没有笑他，反而认真端详那朵荷花：“确实。其他花都谢了，只有它还在坚持开放。”他忽然掏出手机，“来，我们和它合个影！”

不等沈默反应，韩若珺已经蹲在他旁边，伸长手臂拍下两人的自拍。照片里，沈默的表情有些僵硬，韩若珺则笑得见牙不见眼，背后是那朵孤零零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