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湖之上

码头的工作人员正在打哈欠，看到他们走来才懒洋洋地直起身子。“押金一百，一小时四十。”他指了指墙上泛黄的价目表。

韩若珺掏钱包时脸色变了变，看着沈默手中也只有三个五十：“糟了，咱俩现金不够，我去那边ATM取。”他转身就要跑，被沈默拉住手腕。

沈默指着价目表下方的小字，“学生证八折。”韩若珺瞪大眼睛：“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他们立刻掏出学生证，果然省下了十六块钱。

他们选了一艘蓝色脚踏船，韩若珺抢先上去，在船身的剧烈摇晃下抓住扶手，沈默小心翼翼地迈入，在对面坐下。两人踩着踏板，小船缓缓离开码头。

湖面比想象中广阔。划到中央时，韩若珺突然停下踩踏，任由小船随波荡漾。他仰头望着天空，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开口问道：“沈默，你为什么报考这所大学？”，喉结在颈部皮肤下滚动。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沈默也停止踩踏，看着水面泛起的涟漪：“分数刚好够。”“就这样？” “嗯。”沈默顿了顿，“你呢？”

韩若珺双手枕在脑后，船身因此微微倾斜，他的笑容好像消失了：“我的父母其实老吵架，我不太愿意一直待在那里，反而出来会开心一点，所以才选择远一点的学校。”一只白鹭掠过湖面，翅膀拍打的声音清晰可闻。沈默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好意思，”韩若珺把身体坐直，“我不该说着这些的，出来玩嘛就是要开开心心的。”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父母。”

韩若珺意外地看着他，看着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这时候才发现他的眼睛在阳光下不是纯黑，而是带着些棕色。二人沉默了许久，没有人主动开口，只有湖水轻拍船身的声音。

“我们划到那里去吧。”韩若珺突然恢复了活力，指着远处的拱桥，没等沈默回应，他已经卖力地踩起踏板，小船在湖面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韩若珺一边踩一边夸张地喘气，看着他拼命逗自己笑的模样，沈默忍不住嘴角上扬。

回程时天色突变。他们刚上岸，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韩若珺刚拽着沈默的胳膊跑了几步，又突然刹住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手忙脚乱地撑开，“差点忘了我带伞了。”伞不大，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韩若珺的手臂环过沈默肩膀，湿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你随身带伞？”沈默问，“当然了，要不然见你的第一次也不会有伞的。”韩若珺得意地眨眨眼，伞因为是有些倾向沈默的，所以雨点依旧凶猛地打到他后背的腰部以下。

他们在公交站避雨，韩若珺的衣服湿了小半，紧紧贴在身上，沈默正欲移开视线，却注意到韩若珺在微微发抖，沈默自然而然的拿出自己的薄外套递过去：“穿上吧。”

“那你呢？”

韩若珺接过外套，两人的手指在潮湿的空气中短暂相触。“谢谢你。”他小声说，“这个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们去附近的中山路美食街吧。淋了雨喝碗热汤最好！”

沈默点点头。他平时最讨厌计划外的变动，但此刻却觉得偶尔被雨水打乱行程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