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九神山像一块浸透水汽的青玉，半山腰新搭的茅草棚子飘出缕缕炊烟。沈秋蹲在溪边处理鳜鱼，雷光在指尖凝成细小的刀刃，鳞片飞溅时带起一串晶亮的水珠。
"第三条了！"阿杰盘在歪脖子松树上甩尾巴，"再敢用雷法刮鱼鳞，本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
"——什么叫雷蛟的愤怒？"沈秋头也不抬地接话，顺手将鱼抛向身后的烤架，"这话你说了十七遍。"
烤架旁悬浮的青铜炉"咔哒"转动，寇杰的魂魄在炉芯里冒出头："鱼要文火！你劈那么猛干嘛？"炉膛里的雷火立刻弱了几分，映得他半透明的脸忽明忽暗。
溪水突然泛起不正常的金红色。沈秋眯起眼，看见上游漂来几片花瓣——是妙心在寺院后山栽的涅槃花，本该艳如烈火，此刻却像被雨水泡过的胭脂，边缘泛着诡异的灰白。
"秃驴又偷我辣椒！"妙心的吼声从半山腰传来。她扛着竹篮纵跃而下，僧袍下摆沾满泥点，锁骨处的嫩芽印记比昨日又舒展了些。篮子里红艳艳的朝天椒少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几株蔫头耷脑的灵草。
阿杰的竖瞳缩成细线："你碰过光明神殿的土？"
"就挖了点被雷劈过的。"妙心把灵草甩给沈秋，"栽后院试试，说不定能......"
她突然噤声。
山脚下的混沌河毫无征兆地变黑了。不是魔气污染的那种浊黑，而是像被抽走所有光线的虚无之暗。河面静止如镜，倒映出的不是天空，而是一片陌生的星空——十二颗血色星辰正缓缓连成刀斧状的图案。
烤架上的鳜鱼突然炸成焦炭。
"当啷——"
沈秋手中的雷刃掉落溪底。他胸口已经愈合的雷神印疤痕突然刺痛，三枚晶片的幻影在皮肤下明灭。不是幻觉，河面倒映的星图正在与他共鸣！
寇杰的炉子疯狂震颤："这是......父亲说过的......"
"天弑星局。"阿杰的龙须根根直立，"上次出现是光明神堕天前夕。"
妙心突然揪住沈秋的衣领："你最近有没有......"她的话被破空声打断。
一支玄铁箭钉入众人脚下的泥土，箭尾缠绕的符纸无风自燃，烧出几个焦黑的大字：
"天道盟诛逆"
第二支箭紧随而至，这次瞄准的是寇杰的炉子。沈秋挥袖引雷拦截，闪电击中箭矢的瞬间却诡异地被吸收了——箭头上刻着微型反雷阵！
"趴下！"
阿杰暴涨到三丈长，用龙躯硬抗第三支箭。黑血从鳞片缝隙渗出，落地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噬灵铁？"妙心指尖绽出绿光替阿杰疗伤，"这东西不是早绝迹了......"
沈秋已经冲到了山坡边缘。
山下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名黑袍人，每人胸前都绣着星图，与河面倒映的一模一样。为首者摘下兜帽，露出布满卦纹的光头——那纹路竟与寇杰生前的星盘完全一致！
"天机楼余孽？"阿杰龇牙咧嘴地问。
"不对。"寇杰的魂魄剧烈波动，"那是......逆周天推演术！"
黑衣人同时结印，脚下的影子扭曲成锁链状向山上蔓延。锁链所过之处，草木迅速褪色晶化，变成无数面棱镜。
最恐怖的是一—
每面棱镜里都映着沈秋的倒影，但那些"他"或执剑屠城，或跪拜魔神，没有一个与现在的他相同。
"天道盟修正历史误差。"首领的声音像钝刀磨石，"诸位，该退场了。"
妙心突然闷哼一声。她刚栽下的灵草破土而出，根系却是漆黑的，顶端开出的花苞里——
赫然躺着枚带血的青铜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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