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续了三次心跳的时间。
沈秋睁开眼时，最先感知到的不是光线，而是气味——焦糖色的蜂蜜混着孜然的辛香，其间跳跃着雷火炙烤油脂的噼啪声。他躺在一张藤编摇椅上，身侧是咕嘟冒泡的陶罐，罐里炖着某种莹白的菌菇，汤面浮着的油星组成微缩星图。
"醒了？"
妙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蹲在茅草屋顶上，正用僧袍下摆擦拭一块青铜门残片。阳光穿透她耳畔的发丝，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没有荆棘蝶翼，没有灰绿瞳孔，连嫩芽印记都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沈秋猛地坐起，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们竟然回到了九神山脚的烧烤店！木招牌在风中轻晃，"雷霆烧烤"四个字边缘还留着雨渍，像刚经历过一场暴雨。
但不对劲。
门前的混沌河变成了银蓝色，水面倒映着双月同天的异象；后院的菜圃里，涅槃花与噬灵铁晶体共生在同一个植株上；最诡异的是阿杰——它缩小到蚯蚓尺寸，正盘在烤架旁用尾巴翻动肉串，每翻一次就迸出几颗紫色火星。
"别看了。"寇杰的声音从烤炉深处传来，"你捅自己那刀把'可能性'炸出来了。"
炉门"吱呀"敞开，里面没有炭火，只有一片旋转的星云。寇杰的半透明身影浮在星云中央，手里捧着那盏本该被星尘摔碎的油灯，灯焰里跳动着迷你青铜门的虚影。
沈秋低头看自己胸口。雷神印的三角结构已经实体化，像枚水晶徽章嵌在肌肤上。黑泪在顶端缓缓旋转，左基的嫩芽纹路间多了几道金丝，而右基的烤炉图案……
正在往外冒烤肉香？
"尝尝。"妙心扔来一串烤蘑菇，"你用自己的神性当燃料烤的。"
蘑菇入口的刹那，沈秋的视野突然分裂——
左眼看见正常的世界：阿杰骂骂咧咧地抢救烤焦的鱼，妙心往辣酱里偷偷掺宁神花粉；
右眼却看到无数重叠的虚影：光明神殿里星光人形正在咀嚼同样的蘑菇，混沌河底有青铜巨门的倒影缓缓开启。
"后遗症。"妙心跳下屋顶，僧袍带起细雪般的星尘，"你现在的状态叫'半神性锚点'。"她突然掀开陶罐，菌汤表面的油星组成了新字样：
三日之内
择一而噬
阿杰用尾巴卷起木勺搅了搅，字迹立刻变成食谱："神性烧烤指南？第一步：将雷纹切花刀……"
院门突然被叩响。
不是手掌拍门的闷响，而是金属轻叩玉石的清音。沈秋拉开门栓的瞬间，九神山方向的天空暗了下来——
十二名披星袍的访客静立门外。他们戴着无面青铜面具，每人手中捧着不同的容器：有的盛着光明神殿的积雪，有的装着雷狱谷的焦土，为首的托盘里竟是半片正在融化的优昙婆罗花瓣！
"天道盟呈礼。"首领的声音像隔着水传来，"请新神……"
他忽然顿住。面具后的视线死死盯住沈秋衣襟下露出的一角——那不是雷神印徽章，而是张折叠的油纸，上面潦草地画着烤炉改良设计图。
妙心突然笑出声。她夺过优昙花瓣扔进菌汤，汤面立刻浮现出星尘捂脸的虚影："我早说过，你们这套对他没用。"
花瓣融化的地方，汤水变成了璀璨的星蓝色。寇杰的炉魂兴奋地嗡鸣："父亲在里面藏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混沌河突然掀起巨浪。浪尖上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小沙弥，手里高举的正是沈秋丢失的雷光剑——
剑身上缠绕着灰绿色的荆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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