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抬眸,眼中恰到好处地盛满孺慕和一丝“迫不得已”的愧疚:
“女儿想着……这身子不争气,琴棋书画这等需要耗心劳神的功课,怕是……难以精进了……女红缝补,也是力有未逮……”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说出核心诉求:“至于府中的账目盘算、库房打点……女儿更是愚钝不堪,怕……怕给爹爹和哥哥添乱……思来想去,女儿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房中,好好将养身子,少思少虑,免得再让爹爹和兄长担忧……这样可好?”
言下之意明确无比:躺了!啥也不干!别叫我学,别叫我管家,别给我安排任务!请让我安静地当一只快乐的、只负责貌美如花的米虫!
苏正廷和苏珩对视一眼,眼中都掠过疼惜和不忍。
苏珩犹豫了一下:“晚晚,不习功课倒也罢了,只是府中诸事……”
“罢了罢了!”苏正廷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儿子,“珩儿,你妹妹说得对!身子骨要紧!那些劳什子的事情交给管事婆子们去做便是!库房钥匙也莫让她沾手,省得劳神!晚儿只需好好养着,想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尽管告诉爹爹!就是想去城外庄子上散心也使得!万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唉!”
苏正廷显然想起女儿以前为了跟林相家闺女争什么诗会头名而拼命练琴结果病倒的“光辉事迹”。
苏珩看着父亲毫无原则的宠溺,再看看妹妹苍白小脸上那强装的坚强和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默默地把到嘴边的“管家理事也是大家闺秀的本分”咽了回去。
罢了,妹妹落水遭了大罪,性子……似乎也沉静了些,由着她高兴一阵子也无妨,毕竟有他在。
“是,父亲说得是。晚晚只管安心养着。”苏珩最终也点了头。
“谢谢爹爹!谢谢哥哥!”苏晚立刻笑容绽放,那笑容灿烂得如同春花初绽,瞬间冲淡了脸上刻意的病气,眼睛里仿佛落进了星光。
苏正廷和苏珩又细细叮嘱了好一番,从饮食起居到不可贪凉,事无巨细。
苏晚如同最乖巧的瓷娃娃,一一应下,点头如捣蒜,心里却乐开了花。
直到两人终于被外院管事请走,去处理公务,她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青黛!”她瞬间“满血复活”,从软垫堆里精神抖擞地坐直身体,刚才的病弱一扫而空,眼睛亮得惊人,“快!让厨房再给我准备些吃食,我又饿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咸鱼的日子,就是要从冰镇荔枝开始!
精致的紫檀木圆桌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十几个细白瓷碟碗盏。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虾仁蒸饺;金黄酥脆的蟹黄酥;软糯清甜的枣泥山药糕;熬得浓稠适口、撒着碧绿葱花的鱼片粥;还有几碟子爽脆可口的酱菜。
青黛为她布菜,另一个小丫头捧着热帕子随时准备递上。
她舀了一勺粥,温度适宜,米粒熬开了花,入口即化,鲜香盈满口腔。夹起一个蒸饺,薄如蝉翼的皮裹着饱满弹牙的虾仁,蘸一点点特制的香醋姜丝……
【呜——!】苏晚感动得差点落泪(激动的),【这是什么神仙日子?!这口感!这味道!比食堂大妈用验尸勺盛的咖喱土豆块强了十万八千里!比尸检报告香一万倍!】
她吃得无比专注,无比虔诚,恨不得把每一个味蕾都唤醒。吃枣泥山药糕时,她眯着眼细细品味那细腻绵密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谨的味觉分析。
内心弹幕再次汹涌:【糖分适中!甜而不腻!火候完美!是大师手笔!鉴定完毕!幸福指数+999!】
吃饱喝足,苏晚懒洋洋地歪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身上换了一身天水碧的软烟罗裙,轻若无物。春日里带着暖意的风吹进来,拂动纱幔。
她舒服地摊在贵妃榻上,拿起一颗青黛刚呈上来的、冰镇得恰到好处、沁着晶莹水珠的青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冰爽的汁液在口中爆开,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
随后抱着那只“升级版”加厚的软垫,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像小兽呜咽般的喟叹。
春光正好,鸟语花香。
苏晚悠哉地晃着脚丫,吃着冰梅,感觉自己仿佛一只被精心饲养在黄金笼里的金丝雀……还是那种主人天天投喂顶级鸟粮、完全不需要她唱歌干活的那种!
【KPI?绩效?尸臭味?通通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苏晚!你的使命就是——享受人生!】
她在心底再次重申,然后满足地叹息一声,懒得更彻底了。
只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深处,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属于法医林晚的、习惯了分析和警惕的微光。
但很快,这微光就被冰梅的酸甜和身下软垫的极致舒适彻底淹没。毕竟,咸鱼的世界里,不需要思考那么复杂的事。
咸鱼的生活就是躺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暖洋洋地洒在苏晚身上。她换了一身更轻便的鹅黄色家常襦裙,歪在临窗的湘妃榻上,身下是青黛特意加厚的柔软垫子,怀里抱着一个绣着憨态可掬狸奴的抱枕。
旁边的紫檀小几上,青玉碟子里盛着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荔枝肉,用冰水湃着,丝丝凉气缭绕。另一只粉彩碟子里,则是切得大小适中的、红瓤黑籽的冰镇寒瓜,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她左手拈起一块寒瓜,惬意地送入口中。冰凉甘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爆开,驱散了初夏午后最后一丝燥热,幸福感直冲天灵盖。
右手则捧着一卷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书页上是簪花小楷写就的才子佳人故事,情节狗血又俗套,但架不住它轻松解压啊!
【啧啧,这古代闺秀的日子,简直比神仙还快活!】苏晚一边啃着瓜,一边在内心疯狂点赞,【没有连环凶杀案!没有催命符一样的尸检报告!没有秃头上司的KPI咆哮!只有冰镇西瓜和甜甜的恋爱(话本版)!这穿越,值了!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