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手速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用一根极细的银管(藏在袖中),极其隐蔽地从自己刚才捏过死者口腔的手指上(她之前掰开死者嘴时沾到了口腔粘液),刮下微量的粘稠物,注入一个只有小指粗细、早就准备好的空瓷瓶里!瓶口用软木塞塞紧!
做完这一切,苏晚将这小瓷瓶飞快地塞进裴子砚掌心,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死者口腔粘液!剧毒残留!务必最快速度验明成分!这是翻案的关键!”
裴子砚只觉掌心一沉,那小小的瓷瓶仿佛有千钧重!他没有任何废话,重重点头,迅速将瓷瓶贴身藏好,合上药箱,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扶起了一个摔倒的可怜妇人。
“裴太医!王爷有请!”侍卫头目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裴子砚站起身,恢复了那副清雅温润的模样,对苏晚淡淡道:“这位娘子,既然陛下有旨,需你从旁协助,便随本官一同进去吧。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他眼神平静,却给了苏晚一个“放心”的暗示。
苏晚立刻戏精附体,瑟缩着站起来,嘴里还嘟囔着:“…鬼太凶…小妇人怕…”身体却“不情不愿”地跟在裴子砚身后,再次走向那龙潭虎穴般的殓房。
这一次,她身边多了一道青色的、看似文弱却无比坚实的屏障。
裴子砚的及时出现,不仅化解了杀身之祸,更为这盘死棋,撬开了一条通往生机的缝隙!
那瓶口腔粘液,就是投向敌人心脏的第一柄淬毒匕首!
再次踏入刑部殓房,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空气仿佛冻结成了冰坨。
瑞王林弘端坐上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锐利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在苏晚和裴子砚身上来回剐蹭。
赵尚书等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些侍卫更是虎视眈眈,手按刀柄,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裴太医,”瑞王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你说奉皇兄口谕前来监督复验?口谕何在?本王怎未接到宫中通传?”
裴子砚神色如常,从容一礼:“回王爷,陛下口谕乃微臣离宫时,陛下身边内侍总管李公公亲口传达。言及此案牵涉亲王谋士与大理寺卿,干系重大,恐有疏漏,特命微臣前来会同查验,务必求个水落石出。李公公言道,事出突然,稍后自有正式文书补达王府。”
他语气不卑不亢,搬出皇帝近侍的名头,真假掺半,却让人一时难以反驳。
毕竟,谁敢立刻去质问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瑞王眼神阴鸷地盯着裴子砚,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裴子砚坦然回视,眼神清澈,毫无躲闪。
半晌,瑞王才冷哼一声:“既是皇兄旨意,本王自当遵从。不过,”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苏晚,“此妖妇方才胡言乱语,扰乱公堂,其言不可信!让她参与复验,岂非儿戏?”
“王爷容禀,”裴子砚不疾不徐,“此妇人虽言行粗鄙,但其所述‘神仙倒’之状,与某些南疆奇毒记载确有几分相似。且陛下旨意,乃是命微臣‘会同’查验。此妇人既是最先提出疑点者,或可提供些旁证线索。若其胡言,自有微臣与王仵作等明察秋毫,当场戳穿,亦可堵天下悠悠众口,显王爷与刑部办案之公允。”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抬出了皇帝,又强调了程序正义,还暗示不查反而显得心虚。
瑞王被堵得胸口发闷,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只能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他给旁边的侍卫长使了个凌厉的眼色,侍卫长会意,手按刀柄,带着几名心腹侍卫,如同门神般紧紧围在了验尸台旁,目光死死锁定苏晚的一举一动,显然是要严防死守,绝不能再让她“妖言惑众”或“偷鸡摸狗”。
压力再次如山般压来!
裴子砚走到验尸台前,对王仵作微微颔首:“王仵作,烦请继续。
本官需记录查验细节,回禀陛下。”他打开药箱,拿出纸笔,一副公事公办、认真记录的模样。
王仵作硬着头皮,只能再次上前,在数道目光(瑞王的审视、裴子砚的监督、侍卫的虎视、苏晚的“好奇”)的聚焦下,重复之前的检查流程。
这次他更加小心翼翼,唱报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苏晚被侍卫“礼貌”地隔在两步之外,只能“伸长脖子”看着。
她心里急得像猫抓,裴子砚拿到了粘液标本,但必须尽快送出去化验!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瑞王随时可能彻底翻脸,或者销毁证据!她需要制造机会!
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目光扫过殓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格栅(刚才瓜子暗器就是从那里来的),又扫过门口肃立的侍卫,最后落在裴子砚身上。
裴子砚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执笔记录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纸上点了三下。
三下?苏晚心头一动。
这是他们小时候玩“官兵捉贼”的暗号——制造混乱,声东击西!
机会来了!
就在王仵作再次检查到死者颈部那道勒痕,准备唱报时——
“哎呀呀!”苏晚突然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指着验尸台下方靠近瑞王脚边的地面,“王爷!您脚下!有…有东西在动!黑乎乎的!好大一只耗子!哎呀它钻到王爷袍子下面去了!”
“什么?耗子?!”瑞王最厌恶这等肮脏之物,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身体猛地后撤!他身边的侍卫也瞬间紧张,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瑞王脚下!
就在这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耗子”吸引的瞬间!裴子砚动了!
他仿佛被苏晚的惊呼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蘸饱了墨汁的毛笔“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正朝着旁边一个紧盯着苏晚的侍卫脸上飞去!
“小心!”裴子砚“惊慌”地喊道。
那侍卫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墨笔在他臂甲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痕!墨汁四溅!旁边几个侍卫也被波及,忙不迭地躲避飞溅的墨点!验尸台旁瞬间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