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空气里浮动着书本纸张和粉笔灰的味道。大部分同学都埋首于书本,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背景音。
教室后排角落,气氛却有些凝滞。
江临坐得笔直,面前摊开的是谢昀祝那张几乎空白的数学卷子,上面只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和几个明显是乱写的数字。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正点着卷子上的一道三角函数题,声音不高,但清晰认真:“……所以这里,辅助线应该连接AC和BD,构造相似三角形。你看,这样角α和角β的关系就……”
他身旁的谢昀祝,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歪在椅子上,椅子前腿离地,只用后两条腿支撑着,危险地晃悠着。他手里没拿笔,而是在转一块橡皮。橡皮被他用笔尖戳得坑坑洼洼,像月球表面。他眼神放空,焦点不知道落在教室后墙的哪块污渍上,或者干脆在神游天外。
“……然后利用相似三角形的性质,对应边成比例,就可以列出方程……” 江临的思路清晰,步骤严谨。
“啧。” 谢昀祝突然发出一个不耐烦的轻啧声,椅子腿“哐当”一声落回地面,打破了江临的讲解。他抓起江临放在卷子上的自动铅笔——那是一只很旧但保护得很好的笔——开始在草稿纸上胡乱画圈。
“谢昀祝,” 江临眉头微蹙,语气依然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听我说完。”
“听什么听啊,” 谢昀祝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懒散和叛逆,“大学霸,这种题考试蒙个C不就完了?费这劲。” 他画圈的动作更用力了,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几乎要戳破纸背。
江临看着他乱画的草稿纸,又看看他明显抵触的侧脸。谢昀祝的头发有些长了,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一点眼睛,但江临能感觉到那眼神里没有对知识的渴望,只有满满的“我想赶紧结束”的烦躁。
他校服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一点锁骨,那条银质的小船锚项链随着他晃椅子的动作若隐若现。
“老师布置了作业,明天要交。” 江临试图用现实提醒他,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身体微微前倾,显示着他的坚持。他注意到谢昀祝转橡皮的手指关节上有道新添的小划痕,大概是白天疯玩时弄的。
“交就交呗,” 谢昀祝满不在乎,终于停下了乱画,把笔往桌上一扔,发出“啪嗒”一声。
他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眼睛亮亮的,带着点恶作剧般的挑衅看向江临,“大学霸,你帮我写不就得了?反正你写得又快又好。我付你‘补习费’啊?” 他刻意加重了“补习费”三个字,手指在桌面上做了个捻钞票的动作,眼神里带着富家子弟特有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佻。他知道江临缺钱。
江临放在卷子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教室明亮的灯光落在他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毛的校服上,也清晰地照出他瞬间抿紧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谢昀祝那带着施舍意味的“补习费”像根小刺,扎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沉默地伸手,把被谢昀祝扔到一边的自动铅笔轻轻拿回来,放回自己笔袋的固定位置。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笔,在谢昀祝那张空白的卷子旁边,翻开自己整洁的笔记本,找到空白页,开始一丝不苟地重新抄写题目,写下清晰的步骤。
“题目是这道,” 江临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点,但依旧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力,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他把笔记本推到两人中间,指着自己写下的步骤,“辅助线画这里。再看一遍。”
他没有再看谢昀祝,目光专注地落在题目和自己的笔记上,仿佛那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晚自习的灯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线条显得有些清冷和倔强。他用自己的方式,无声地拒绝了那轻佻的“提议”,也固执地继续着自己的“任务”。
谢昀祝看着江临突然变得有些疏离的侧脸和那推过来的、字迹工整到近乎刻板的笔记本,脸上的嬉笑僵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挑衅的话,但看着江临那副油盐不进、只专注于题目的样子,最终只是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切”。
他不再晃椅子,但也没去看那道题,而是拿起那块饱经摧残的橡皮,又开始百无聊赖地抠了起来,只是眼神偶尔会飘向江临那洗得发白的袖口和专注的侧脸。
头顶的日光灯依旧嗡嗡作响,角落里的僵持还在继续。一个固执地想教,一个固执地不想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属于青春期的别扭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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