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晓第一人称视角
*喧晓知道,终有一天,她会与她灵魂契合的知己分道扬镳。
*BGM: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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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是我黑暗天幕下的最后一抹余晖。
喧晓兴冲冲地跑到森森旁边,叫着说:“我在你请假的时候帮你把卷子都整理好了,快夸我快夸我。”
她本以为森森会像原来那样一边敷衍着回答一边阴阳几句, 谁知,他头也懒得抬地只是应了一句:“嗯。”
突然间,长久盘旋在喧晓脑海的话终于灵验,真是一语成谶。 他很优秀,本应在万众瞩目的地方闪闪发光,怎么会注意自己呢?而自己似乎早就习惯了森森在身边的日子。
好像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2
我叫喧晓,大家都说这个名字和我很搭。现在的同桌说,我没心没肺,又像初升的朝阳,好像没有任何的烦恼。
怎么可能没有烦恼呢?我的烦恼来自于森森,他的到来,就像在世界要堕入黑夜时,天边残存的一模余晖。
我对森森的第一印象是很好心。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初中刚刚开学,本是要军训的日子,却要在晚自习写“心得体会”,在全班把这个任务狠狠咒骂时,我惊恐的发现,自己一支黑笔也没有带。
经过一系列心理挣扎后,我鼓起勇气,用手指戳了戳同桌的肩膀:“同学,你有带多余的黑笔吗?”
和想象中不一样,他非常爽快的借给了我,于是——我不要脸地用了整整一一个周。
我 心里多少有点愧疚。本想着双休日买支赔给他, 却被他拒绝了。
“没事,我还有整整一盒呢。”
估计是注意到我几乎将“不信”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他打开柜子给我展示,果然,一 盒黑笔安安静静地躺在靠左的地方,张扬着向我招手。
我立刻变得很感激,挠了挠头,想说什么感谢的话语最后也支支吾吾没说出口。
“怎么称呼?”
“如果觉得我的名字不好记的话,你可以叫我喧晓。你呢?”
“森森就好。”
很快,我对森森的印象就由“一个很好心的人”变成”一个很欠揍的人”。
我实在无法将“班级第一”的称号 和面前这个鼠脑子联系起来!他经常开我的玩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嘲笑我并不算很差的成绩!
不过说实在的,于情于理,森森并不是犯了太大的错,但这并不干扰我火冒三丈!
正是临近期末考试的日子,班主任在晚自习给每个同学都发了一张印着“期末誓言”四个大字的小卡片,让我们定下期末的目标。我决定报仇,于是在卡片上一字一顿地写下“超过森森”,并奢求我真的能实现这个愿望——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对我来说有多么遥不可及。
这意味着我要超过班级第一。真是个远大的目标。
有片刻时间我走神了,脑海里已经在设想,等我考的比森森好,他将以怎样的神情承认自己的可笑。但这张卡片被他抢去,我伸长胳膊意图挽救,却无济于事。他趁我不注意,仔仔细细将卡片看了个遍。
“你还想超过我啊?”森森转过头来,被刻意压低的嘲讽声音里带着开玩笑的语气,“我告诉你, 不可能!”
怒火将我仅存的理智尽数冲散,一切环境的变化被我屏蔽在外。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喊:“你别看不起人!”
我后知后觉现在在上课,教室寂静的可怕。慌张的四处张望,却正好对上班主任惊异的目光。他挑着眉看过来。紧接着, 班里传来善意的哄笑声。
班主任淡淡地说:“来,喧晓,森森,站到教室前面来,一边一 个。”
我本想着森森会反驳几句,这样还能看到一场好戏。谁知,森森竟毫无怨言地走上讲台,乖乖站在角落里,嘴角还含着未落的笑。我只能遗憾地跑到教室前面,站在另一个角落。
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学校里枯燥的规章制度。在班主任转身的一瞬间,我恶狠狠地瞪了森森一眼。
如果不是森森嘲笑我,我就不会因生气而失控;如果我没有失控,班主任就不会让我罚站。所以森森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森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缓慢地向我做口型:“你活该。”
没有共同爱好的人必然不能经营长久的友谊,说起我和森森的共同爱好——可能是在晚自习聊天?
期末考试的倒计时在黑板左上角标红,讲台上堆着高高的试卷,班主任非常罕见地不在教室。我和森森没有半点快要期末考试的抱佛脚心思,只是在欢乐地打闹。当然,其他同学也没有专注学习。教室里的声音几乎要掀翻房顶。
森森突然闭上嘴,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我竖起耳朵仔细听,虽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听到,但还是随便抓起一支笔就开始写数学作业——甚至在匆忙之中抓了一支红笔。题目才读了一行,欢快跳跃的空气就突然凝固了。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偏下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后门处。班主任斜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标准的笑。
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突如其来的奥赛选拔考试打乱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奥赛选拔是什么?
就是来打击我们自信心的!
“还考什么奥赛啊,洗洗睡吧哈哈哈哈。”森森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着,引得附近的人开怀大笑。在笑声中,我也收起慌张的心,不再将这次考试看得很重。
然后这位“洗洗睡同学”是全班唯一一个选拔 上的同学。
选拔结果出来的那个晚自习,我向森森望去,他正垂眸看作业。我时常会觉得森森长得算是清秀,可惜长了张直言不讳的嘴。他纤瘦的身体被笼在夸大的校服外套里,握着黑笔的手,手背上甚至能看到青筋。蛮斯文的,我想。被笼罩在喧闹的人群中,也像被笼罩在光里。
他抬头,我一窒。 森森在万众瞩目的地方闪闪发光,对自己的注意像是高高在上的人给予平民的施舍。他和我的距离,如同汪洋大海,遥不可及;又像浅浅的海峡,他站在阳光下,我站在阴影里。
“看什么看,是不是我长的太帅被我迷住了?”森森若有所思地打量我一会,又飞快地用胳膊将作业挡住,“你是不是想抄我答案?!”
我被呛了一下,然后“啧”了一声:“我要是想抄,早就抢过来了。”
很罕见地,我只反驳了这一句。奥赛选拔所透露出来的,不只是简单的成绩,还有命运。我几乎能看到森森与自己与众不同的未来。
空荡的房间里,时针刚走过十一。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四周安静的如停尸房般的环境让我恐惧又悲伤。
父母都不在家,我只能无聊地翻着空荡荡的信息栏,电脑突然滴滴一声,我被吓了一跳。
联系人姓名是森森。
“在吗?”
与往常的每一次聊天- 样,森森没有藏着任何心事。这一次,他让我帮自己的恋爱出谋划策,若放在平时的每一个时候, 我都会笑着嘲讽他“不可能成功的”,但深夜时分的混乱思绪让我多愁善感起来,情绪像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帮我给我喜欢的女生写篇文章呗。”
“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是又怎样。”
“那我默认了。”
表白多冲动,后悔有多久。
我抓耳挠腮地看着对面的人,后悔莫及。
像大话西游里面的一句台词,如果现在让我说出来,我一定会大声宣布:
曾经有点理智仍存,可是我却没有珍惜,如果再一次问我,我一定说——我绝不表白!
“傻了吗,不就你写的青春恋爱伤痛文学被我看到了吗……”
我把自己的头抱的更紧了,森森清了清嗓……
晚上熄灯后,我仔仔细细地把事情回想了一下。虽说我为自己一时冲动付出了代价,但没关系,我和森森还是朋友,不是吗?
这就够了。
森森喜欢六月。
六月是个很好的女生,苗条,漂亮,成绩优异,温柔……我想把一切自己能想到的褒义词用在六月身上,来安慰说男生喜欢上六月是正常情况,顺便突出自己和六月的巨大差距。
我承认在看到森森,六月,和其他几个吃瓜女生一起出去时, 我的心脏漏气了。
但我一直能感觉到, 森森对自己仍像过去,或许这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
若我的心愿无果,那就当兄弟吧。
体育课上,我平生第一次玩丢手绢,甚至规则都是身旁人拼拼凑凑告诉我的。我紧张地坐在地上,四处张望,不能理解为什么身边人能在这个气氛下专心致志地聊天,以至于森森悄悄绕到我背后,扔下那本象征着手绢的书时,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森森撒腿狂奔。我惊讶地回头,立刻跳起来就追。
我能感觉到呼呼的风吹乱了头上碎发,奔跑的速度已经到了快要摔倒的地步,身边传来同窗欢呼呐喊的声音。抬头,我和森森的距离还是很远。
并不意外,最后还是没追上。我停下来,大口呼吸,算是宣告了自己的失败。
这是我们成为同桌的第四个学期,森森没能逃过新冠肺炎的魔爪。在他生病时,一直是我为他整理试卷。我甚至罕见地好好整理笔记,只怕森森落下功课——我心里很清楚他落下功课的概率比我数学考满分的概率都低。在森森病愈回学校的前一天,我们的座位被调开了。
看到好久未见的那个人和他的兄弟们寒暄完,一个人略有孤单地坐在座位上,我深吸一口气, 兴冲冲地跑过去。
3
当我终于想起去阻止一些事发生时,结局早已经尘埃落幕。所做的一切都被抛弃在了飞舞着尘土的操场上,我试图挣扎 ,却还是一次次被命运拖回原点。
人总在追求美好的事,像我喜欢森森,森森喜欢六月,像层层相扣的食物网,我不过是最低端的一株小草罢了。
在食草昆虫的肚子里窥听着外面的喧嚣。
有始有终。
我对着手机沉默许久,然后缓慢地打出一行字,发送。
“我真的要很认真的和你说,我喜欢你。”
“对不起,是我太绝情了。”
“是我太唐突了。”
“有点冒昧的问一句,在我拒绝你后,你在想什么?”
“觉得你还能把我当做朋友就好了。”
“那是当然了。”
学校里有个长久贯彻的风俗——按照成绩分考场,楼层低的考场里的学生都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我目前并不属于这之中,但森森是。
他还是那么优秀,让人感觉触不可及。
我们终究分道扬镳。
我与他的距离像天与地那样远。
森林里注定没有喧嚣,森森的世界里大概不会有我的存在。
4
“喧晓,你知道吗,现在看你费尽心思躲开森森,我感觉很割裂。”
这是我的同桌给我说的。
我有时还会想起森森。
真的很羡慕森森和六月,他们成绩相近,性格相投,很般配,很有默契。他们拥有全班同学都向往的感情。
我和六月是朋友,六月知道我喜欢森森,我们曾为森森拔张剑弩,后来我释然了。
我有了新的朋友,是个高个子、值得信任的男生。我们渐渐熟络起来,班里不免有一些风言风语。本来我并不在乎,直到——
“呦,你还不管管你男朋友吗,喧晓?”
我惊愕地从无止境的作业中抽身出,抬头,看到森森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就像不久前那样。
就在不久前,我们还是同桌,齐心协力,同甘共苦。
我以前从未想过听到森森叫我时会那么开心,也从未想过森森叫我只是为了八卦我和其他人。
怎么会想过呢?从之前的无话不说,到喊声名字都会窃喜,不过过了几个月。
森森曾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他。我愣了好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是回了句:“成绩好”。
他压根不信,但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我却因为他的疑问,想了好久好久。或许是借他之口,窥探自己内心。
他的优秀品质太多太多,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又太多太多,多的让我不知从何说起,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的中性笔,或许是趁老师不在教室,就算两人都在罚站但仍要互相挑衅,或许是他在舞台上吹着竹笛时我在远处望着的心动。
与森森同桌两年的代价就是离开他后适应换的每一个新的小组。
或许我习惯了他与我聊天度过的每一个晚自习,再几个月内换了三个组后,我的情绪多少没那么高涨。
班主任给我换位时问我能不能再跟男生一个组,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换位合适了,我愣愣地点了点头,那时我天真地以为与森森相处的两年里,我已经能与男生聊的来。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他们只会开着毫无底线的玩笑,说着下流肮脏的话。
原来不是所有男生都是森森。
我常常望着森森发呆,看他像曾经与我嬉笑一般与其他人嬉笑,而我除了远远望着他外做不了任何事。
明明那里的喧闹该有我的一份。
光芒照出斑驳树影,在盛夏张狂的风里摇曳。那不是黎明初融的朝阳,而是红日在黑夜席卷时最后的无声叹息。
月考前,我看着森森走向楼下的考场,走向充满阳光的地方,看着他奔向本该有我陪伴的未来距离越来越远,我好像永远也追不上森森了。
好像几个季节前,我还在期末誓言上写下"超过森森”。
好像几个星期前,我们还肩并肩在走廊上罚站,森森无所畏惧地和我聊着天。
好像几天前,我们在玩丢手绢,被森森甩了好大一段距离。
就像做了一场漫无边际的梦,梦醒后一切都无影无踪。排名表张牙舞爪,宣告着我们的天壤之别。
我垂眸,走向自己的考场。
谢谢你存在于我的生活中。
留下一段独属于你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