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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往

陪唱

  *展颜第三人称视角

  *中二的、有趣的、乱七八糟的生活,和平凡的展颜。

  *年龄向16+(可能含有幻觉/濒死/负面内容,谨慎阅读)

  *BGM:孤独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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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世界是模糊的。

  教室的灯光,同学的谈笑,窗外的夜色,玻璃的倒影。像八月天正午的烈阳,耀眼得只能看见白色的光晕。

  是谁在求救,声音尖锐刺耳。那些欢笑,那些哭声,揉和成一团理不清的脆弱的线。

  展颜推开面前的东西。

  几秒后,她感觉自己被剧烈摇晃,她听见身旁的叫喊,由远及近的脚步,和窃窃私语。气氛突然紧张,似乎是一根绷紧的弦。而几米外一墙之隔的走廊,还是一片喧闹。

  啪嗒,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骨碌碌,那东西滚到了桌旁。

  当,它狠狠撞在铁桌腿上,像是要撞碎自己的五脏六腑。

  

  Chapter 1  来往

  【灰树叶飘转在池塘,

   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

  

  2

  一切的开头,尚且平稳安宁。

  军训比展颜想像的轻松一点,她一贯逆来顺受,服从那些训练和教诲不是什么难事。好在隔壁班有旧识,让她在看到与新朋友打成一片的老同学时,不至于太失落。

  军训结束竞选班委,班主任让每个人都写上想要担任的职位,无论想不想干。展颜干脆交了张白纸上去。好在这种叛逆终究是件小事,老师没追究。

  她基本能猜出来班长是谁——她的同桌。军训时展颜就注意到,她在老师面前积极到夸张的表现,野心昭然若揭,成绩优异,应当是老师眼中的优选。但展颜一直以为副班长会是军训结束典礼担任主持的高个子女生——后来才知道她叫喧晓。所以当班主任宣布三七是副班长和另一位并不熟悉的同学时,展颜有点惊讶。

  三七?

  是了,同桌说过的,那个排座位前与她相邻的男生。

  

  展颜第一次遇见质量那么差的演出服。

  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浅色手表被大红裙子染成紫红色,有些惋惜。

  旁边传来其他女生的抱怨声,是一同为合唱节目伴舞的同班同学。展颜听见她们吵嚷:这裙子也不便宜吧?也就穿这一次了,好可惜,再看看这颜色这质量……而且在全年级面前穿这个跳舞一定很尴尬。

  几乎没有抱怨习惯的展颜一边听着她们的评价,一边和领舞艰难地调整拉链和裙摆。

  

  来到初中的第一个大型活动是运动会。当时初一级部在分校,还需另乘大巴车回到本校。于是那两天早上,这个颠簸的铁盒载着一车瞌睡闯入本校,又在傍晚将一车欢歌运离。

  如往年一般,展颜没有报项目,只是这次必须解释清楚理由,因为班里几乎连参赛者都凑不全。

  “我不擅长体育啊……就凭我一米三的立定跳远和十秒多的短跑?而且我是志愿者,不能有项目的。”她笑着,勉强掩饰自己的紧张。

  体委是那种又疯又很理性的人,没有强迫她,只是点点头,转而怂恿别的女生。看到六月和班长报了长跑,她不禁产生敬佩之情。

  她其实很想尝试长跑,完成半年前的愿景。半年前的运动会,她的朋友之一勇于承担重任,同时报了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虽然最后被取消了。

  八百米啊。站在跳远场地维持秩序的展颜眯眼看向辽阔的操场,跑道此时显得陌生而漫长,震耳欲聋的枪声总比枪口飞出的白烟慢半拍,但响声仍会令她手足无措。

  好在志愿者比参赛轻松一些,还可以去别的班的区域投喂零食。

  

  展颜清楚地记得,小学的班干部会临近上课时仍然打闹,老师不在时大声讲话,课上偷看小说、玩起泡胶,几近带头违反规定。在小学留下的印象总是深远长久,让她误以为,她所能遇见的所有的班委都是这样的。

  班长管理班级也是相对松散,展颜坐在她旁边,总是目睹她传纸条,这是展颜所能预料到的情况。她没有预料到的是,三七——这个特立独行的副班长之一,趁大家不备,三下五除二给班里开起了班会,情绪饱满,慷慨激昂,没能调动起展颜的任何兴趣。

  三七确实没做错什么。他会严肃认真地管纪律,一丝不苟地传达信息,虽然有时候会说“我真的要记名字了!”来吓唬班里的同学,但相比较其他敷衍的班委,三七确实称职了许多,称职到展颜反而觉得他更令人烦躁。

  她能接受在一个喧闹的教室里学习忙碌,但无法在一个充斥着尖叫和讽刺的陌生环境里心无旁骛。所以能不能不要在管纪律时把屋顶掀翻啊!

  展颜很知趣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毕竟,说出来就死定了!

  与之相反的是另一位副班长,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很少插手管理班级的事物,大多是温声宽慰被骂急的同学,几乎被架空了。他和同学说话时都是笑着的,好像也没那么幼稚,就像一大团吸水海绵。

  

  恭喜展颜获得人生成就:成为一名住宿生。这都要归功于学校终于把暑假没来得及完工的宿舍楼建好,使其恢复完全体。

  “为什么我小学会盼着住宿啊——!”同为新一批住宿生的喧晓愤怒地用枕头拍着床,混合着木板吱呀的声音,“这个床动一下就响,还能不能翻身了!而且隔壁男生宿舍为什么要敲墙啊!”

  展颜还是笑:“好啦,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宿管老师还不错,不会找茬——这是什么?”

  顺着目光,舍友们都看到了展颜隔壁床位的“被子精”。

  “姐妹你在干什么!!”

  隔壁床的女生挣扎了几下,然后从被子中探出头,四处翻找:“我在找东西。我有一袋奶没了!你们谁能帮我看看它掉哪去了?”

  “诶!我感觉这样好好玩!”刚刚转学过来的女生也将自己用被子盖住,然后有节奏地晃来晃去,像一只软乎乎的蓝色布丁。

  喧晓眼睛一亮,随即效仿,舍友们也纷纷开始模仿,“被子精”出现了短暂的人传人现象。展颜只是围观,还能听见隔壁床女生无语的喊叫:“竟然没有好心人帮我找找吗——”

  几天后,蓝色布丁们开始变异,莫名晃出了丧尸围城的效果。

  

  在刚刚入冬的十一月,大家都还不习惯午睡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一本笔记本和一只红笔被逆时针传递,拿到红笔和本子的人需要画一行红色笑脸,再传递给下一个人。

  展颜早已完全忘记这个行为的缘由,或者说从未知晓。她抱着本子,小心翼翼地翻身:转移重心、慢慢撑起胳膊,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这次有进步,床板只响了一声。

  同时,大家也在干着自己的事——看书,或者写写画画。展颜不够谨慎,有一天午休结束,她放下写满了小说和日记的本子,探出上半身向下望,发现穿着白羽绒服的宿管老师正坐在靠门的桌子旁刷视频。

  她被吓了一跳,大脑一反常态的空白一片。

  “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前就来了。”喧晓幽怨地插话,“我们一直在咳嗽提醒你,可是你根本没注意!”

  展颜夸张地做出愧疚的样子,咕哝着道歉。

  

  平安夜晚上,在睡梦中,展颜断断续续听到了呼唤。

  “……我做了一个梦……谢谢你……”

  “好久不见……”

  面孔模糊不清,但她下意识觉得自己认识对方。碎片式的话语太过熟悉,她好像曾经经历过。

  紧接着是求救声,尖叫声,切切私语声,混在一起,像是在竭力警告展颜某些即将到来的危险。

  最后,是细弱的、含笑的声音——

  “妈妈说,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天天开心。”

  

  展颜惊醒。

  现在还没天亮,她坐起来,混沌了几秒后,将放在枕头旁边的没来得及写完的期末复习卷子摆好,将折角抚平,确认黑笔没有掉到床缝里,又轻轻躺回去,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

  初中生活总是充满欢笑的,悲伤遥不可及。她在脑海中对自己说。

  3

  当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时,疫情又严重了。

  展颜很讨厌戴口罩。她对外科口罩毛茸茸的白边过敏,带上口罩会呼吸困难,但没人信。算了,没人信就没人信吧。

  而且,她总感觉和其他人之间隔了一层水雾,好像戴上口罩之后,有什么联系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她疑惑,但想不出结果。

  她的成绩开始下滑。

  展颜对着自己的答题卡沉默了三分钟,然后把答题卡折起,乐观地接受了。反正她有在认真对待每一道题,至于成绩下滑——兴许是难度提升或者瓶颈期吧。

  这份乐观只持续到了晚上和家长打电话。

  与想象中不同,电话另一边的父母并没有批评她的成绩,而竭尽全力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开导她,让她反而有些愧疚。就像是所有人都对你很失望,但是又知道你也会很难过所以闭口不提。

  这种愧疚源于别人的好意。

  就在她认为悲伤遥不可及的那天。

  那天没有阳光。

  展颜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帘松散地垂着,面前笔和试卷摆放凌乱。她正面对一道足足留了半张纸空白的语文开放题,笔尾略微烦躁地敲着桌面。

  那时明明是课间,教室里人少,大部分都趴在桌子上补觉,也就显得安静。她准备找一个醒着的人问问。

  “下节课是历史……”身侧传来慵懒声音,像刚睡醒,“你不是课代表来着?不去找老师吗?”

  “别的课代表已经去了。”展颜转笔,然后把卷子推到对方面前,“帮我看看这道——”

  “——别过去!!”

  尖锐的叫喊。

  展颜像从梦里惊醒一般猛然抬起头。周边环境像炸开的木桶,发出巨响,碎屑迸溅四散,有一片以无可阻挡之势像她飞来。教室里睡觉的人大多跑到门口,好奇地向外张望

  声音从身旁传来:“走廊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吵……”

  吵闹声震耳欲聋,她和同桌不得不暂时搁置那道题,走出教室,却只能看见学生们围了一个很大很厚的圈,于是她暂时抛下同桌,灵活地穿过人群,走到前排。

  碎片仿佛穿透心脏,一瞬间的剧痛后,是绵延不绝的冰冷。

  “展颜!”

  是同桌在喊。

  她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小心啊!!”

  是同学们的吵嚷,和紧张的询问。

  她冲过去。

  “等等!!!”

  听不清。

  

  她将她的朋友从窗台上扑下来。

  一阵耳鸣。

  人影聚拢又散开。

  放心,没事了……别哭。

  是她在安慰别人,还是别人在安慰她?

  

  这是一次长达三周的不间断的住宿生活。

  在被朋友们戏称“清明联欢晚会”的活动如期取消后,展颜和同学们一样,开启了长达一个半月的网课时光。

  下午的课刚刚结束,朋友发来信息,回忆两年前的网课初体验。展颜在整理书桌,看着朋友的消息一条条弹出,回复了几条后有些走神,鬼使神差地伸手够到书架顶端的同学录。

  吹掉封面上的浮尘,翻开,第一页写着自己的名字,字迹规整而笨拙。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

  然后她停住了。

  ——谢谢你能成为我的朋友,希望你能成为你梦想中的样子,愿天地光芒,有一刹是为了你。

  这段话激起她一段不算太陈旧的回忆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朋友们坐在教学楼下的台阶上聊天,面对操场。展颜一边回应他们的话,一边看着远处那个矮个子女生练习跳绳。

  “展颜,”她听到朋友叫自己,“如果是你,考上重点初中、重点高中、直到一个名牌大学,应该是很轻松的吧?”

  “怎么可能啊喂!”她笑着拍了对方一下。

  现在的展颜沉默地看着那行字。手机屏幕一亮一暗,她回头,看到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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