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的雨总是带着釉色。
韩砚清收伞时,水滴顺着伞骨坠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圈。她刚送完最后一批游客,手里还捏着那支磨得发亮的导游旗——铝合金杆里藏着另一重身份的钥匙,旋转三圈,就能抽出半尺长的惊蛰刀鞘。
“韩导,今天讲的瓷窑历史也太绝了!”擦肩而过的年轻游客举着手机回头,屏幕里是元代青花瓷的特写,“特别是那个‘守窑人’的传说,真有一辈子守着窑火的人吗?”
韩砚清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路灯下浅淡得像水墨画:“五百年前的匠人,信的是‘窑火不灭,山河不碎’。”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第一行名字正是“景德镇守窑人·万历年间”。
游客走远后,她转身拐进拆迁区的断墙后。白日里喧嚣的工地此刻只剩几盏孤灯,碎瓷片在积水中反射出冷光——三天前,这里开始流传“夜半有老人哭”的说法,哭声里总夹杂着“我的窑”“烧不完的坯”。
她抽出惊蛰刀时,刀刃在月光下泛起一层薄雾。这柄刀陪了她五百年,从明朝倭寇的铁蹄下到民国的战火里,如今又要应对现代的执念。刀柄内侧的“清”字被摩挲得发亮,是马嘉祺在崇祯年间刻的,那时他还不是顶流演员,只是个穿飞鱼服的情报官,说“清者,既能断怨,也该自保”。
“出来吧。”韩砚清的声音在空荡的拆迁区里回荡,刀身斜指地面,“景德镇的窑火从宋代烧到现在,断不会容你在这里扰了匠人安宁。”
阴影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一个半透明的老妪身影从断墙后浮起,身上还沾着窑火灼烧的焦痕,手里死死攥着半截瓷坯。是“拆迁怨”,因老宅被拆、祖传瓷窑被毁而生的执念。
老妪的怨气化成长鞭抽来,韩砚清侧身避开,惊蛰刀划破空气时带起一串银弧。月光顺着刀刃流进老妪体内,她的身影剧烈晃动,嘴里反复喊着:“我的窑……还差一窑就成了……”
“你叫王秀兰,光绪年间生人,”韩砚清的声音陡然放轻,像在给游客讲解展品,“你丈夫是民国瓷匠,1938年日军炸窑时,为了护最后一窑青花瓷,死在窑里。你守着废墟等了四十年,1978年冬天走的,走时手里还捏着他烧的第一只碗。”
老妪的动作顿住了。怨鬼的执念往往系于“未完成”,而韩砚清最擅长的,就是用五百年的记忆,替它们补全遗憾。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是昨天在老陈的博物馆里借的——正是王秀兰丈夫当年烧的那批青花瓷的残片复原品。“你看,”她将瓷瓶递过去,“景德镇的匠人复原了你的窑,现在烧出的瓷器,比当年的还要好。”
月光突然变得浓稠,惊蛰刀发出嗡鸣。老妪的身影在看清瓷瓶的瞬间开始消散,最后化作一缕白气钻进刀身。拆迁区的风里,终于只剩下雨打残砖的声音。
韩砚清收刀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碎瓷片,马嘉祺手里捏着一份折叠的报纸,头条是他主演的电影海报——《守夜人:明代篇》,票房破十亿的新闻旁边,用红笔圈着一则本地消息:“网红主播直播时疑遇灵异事件,画面中惊现白色残影”。
“贺峻霖的直播弹幕炸了。”他把报纸递过来,指尖擦过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刚被怨气灼伤的红痕。他的目光在上面停了半秒,才移开视线,“流量鬼的源头查到了,在上海外滩的一栋老洋房里,和即将召开的国际峰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