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老瓷窑的废墟飘着松烟味。韩砚清蹲在断垣前,指尖抚过窑壁上未烧透的瓷片,釉色里突然渗出墨汁般的黑雾,在月光下凝成个穿青布衫的影子,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狼毫,正对着地上的碎瓷比划着什么。
“是1941年的瓷窑账房。”马嘉祺的声音从窑口传来,他怀里抱着个缠满麻绳的木箱,木板缝隙里透出朱砂红的光,“档案说他用账本密码记守夜人据点,被日军灌了铅水,死前把账本烧在窑里,骨灰和瓷土混在了一起。”他掀开箱盖,泛黄的账页上,“三窑七器”的批注笔迹,竟与严浩翔新研发的防火墙代码逻辑完全重合。
严浩翔突然踹了脚旁边的废瓷轮。轮毂转动的瞬间,账房影子突然把狼毫插进地上的墨渍,拖出的弧线在月光下显出串数字——正是他调试时总出错的那段参数。“他在补全防御漏洞。”严浩翔摸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屏幕反光里,影子手腕上的淤青形状,正好与他祖父电报机上的撞针痕迹分毫不差。
窑外传来三轮车的铃铛声,个扎蓝布头巾的老太太挎着竹篮站在瓦砾堆前,篮子里的墨锭泛着陈旧的光泽:“我爹是当年的揉泥工,他说账房先生总在窑边磨墨,说墨里掺了瓷土,写出的字能镇邪。”老太太递过块裂成两半的墨锭,断口处嵌着的细瓷碴,在月光下映出半朵玉兰花。
韩砚清接过墨锭的刹那,整座废窑突然震颤起来。账房影子对着她举起狼毫,笔尖滴落的墨珠落在碎瓷片上,晕开的纹路里浮出行小字——“天青料藏于龙窑第三火眼”,与丁程鑫名册里标注的“釉中密信”地点完全吻合。“原来他把暗号烧进了瓷土肌理。”马嘉祺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两人掌心相贴的地方,墨锭突然渗出金粉,在地上拼出守字纹的左半边。
林小满抱着探测仪跑进来时,正撞见严浩翔对着账页出神。屏幕上跳动的灵力曲线里,账房先生的墨香灵力与严浩翔祖父的电报波长形成共振,像两段跨越时空的摩斯电码在对话。“这是守夜人特有的灵力加密方式。”林小满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探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西北方向三公里,有大量怨念聚集——和刚才苏州戏台的频率一致。”
账房影子突然剧烈扭曲。他手里的狼毫“啪”地折断,断尖扎进块带血丝的瓷片,显露出“苏”字的半边。韩砚清突然想起苏曼卿银妆盒里的碎珠,那些嵌着据点图的点翠,釉色正是这窑特有的天青。“他们在互相指引。”她握紧手里的惊蛰刀,刀柄的清字烫得像要烧起来,“民国守夜人早就在用瓷土传递消息了。”
老太太蹲在窑底摸索片刻,摸出个被火熏黑的砚台。砚池里的墨垢刮开后,露出层青灰色的釉面,上面用指甲刻着“七子窑”三个字。“我爹说当年烧这批瓷的七个窑工,都是守夜人。”她的指甲划过釉面时,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滴在砚台上竟凝成完整的玉兰花,“账房先生临死前喊着‘墨定乾坤’,原来不是说账本,是说你们啊。”
收队时,严浩翔把墨锭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林小满突然指着他平板上的代码:“你看这段防御逻辑,和账页上‘三窑七器’的批注一样,都是用循环结构藏密钥。”马嘉祺正帮韩砚清拍掉衣襟上的瓷土,听见这话突然顿住——五百年前他教她用密信传递军情时,也是这样用重复的诗词格律藏暗号,当时她总嫌他“把简单事弄复杂”,却在每次收信时都在末尾画朵玉兰。
“当年你在景德镇卧底,总爱偷用账房的墨锭画瓷样。”马嘉祺的指尖擦过她沾着墨渍的下巴,动作轻得像怕蹭掉什么,“有次被老账房发现,你就把画着据点的瓷样混进待烧的坯子里,结果那批瓷器烧出来,每个碗底都有朵没烧透的玉兰。”韩砚清望着窑顶漏下的月光,突然想起刚才账房影子写字的姿势,手腕翻转的弧度,和记忆里那个雪夜她趴在他案头改密信时一模一样。
回程的车上,严浩翔突然敲了敲平板:“发现个有趣的事——苏曼卿水袖上的缠枝莲,和这账页边缘的花纹,用的是同一种灵力编码。”林小满凑近屏幕的瞬间,探测仪突然自动弹出张全息图,七个光点在地图上连成北斗形状,每个光点旁都标注着半个玉兰花图案,像谁故意留着拼图的最后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