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别墅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左航极轻地拧开家门,玄关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像在等他。他脱掉沾染了夜市烟火气的薄外套,赤脚踩在地板上,正准备回自己房间。
刚推开卧室门,身后就传来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邓佳鑫正蹑手蹑脚地从客房方向溜过来,像只小心翼翼怕惊扰了主人的猫,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亮。
左航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带着点刚从外面带回的凉意和酒意,伸手便将走到跟前的人揽进了怀里,顺手带上了房门。
邓佳鑫被他带着转了小半圈,背轻轻靠在门板上。左航已经低下头,将微烫的脸颊埋进他温热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邓佳鑫身上干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驱散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疲惫和烦闷。
邓佳鑫任由他抱着,手指下意识地揪住他腰侧的衣服布料,鼻翼微动,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轻声问
邓佳鑫你喝酒了?
左航嗯
左航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微醺的沙哑。他等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却没了下文,只是安静地待着。左航有些不满地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捕捉着邓佳鑫的眼睛,带着点赌气似的追问
左航不问问我和谁一起喝的吗?
邓佳鑫从善如流,顺着他的话,声音放得更轻,怕吵醒这房子的宁静,也怕惊扰了左航此刻莫名脆弱的情绪
邓佳鑫谁啊?
左航你的好哥哥
左航吐出这几个字,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像是埋怨,又像是自嘲。
听到“朱志鑫”这个名字,邓佳鑫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他这边刚安抚好因为那一巴掌而心神不宁、辗转难眠的苏新皓睡下,左航那边就去开导借酒浇愁的朱志鑫了。这两个人,真是……把他们也牵扯进这漩涡里。
左航你的好哥哥还讽刺我呢
左航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他抬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邓佳鑫的脸颊,指尖下的皮肤细腻温软,像上好的暖玉,让他躁动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
邓佳鑫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左航有些硬茬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闹脾气的大型犬
邓佳鑫好了,很晚了,我得回去了。小苏睡眠浅,一会儿要是发现我不在,该找了。
左航嘴上干脆地应着
左航好,你走吧
可说这话时,他揽在邓佳鑫腰间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反而收得更紧了几分,几乎将邓佳鑫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嵌进自己怀里,脑袋也重新耷拉回那令人安心的肩颈处。
行动与语言完全背离,将那份口是心非的依赖暴露无遗。
邓佳鑫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也没用力推开,只是又好笑又纵容地拍了拍他的背。
邓佳鑫左航……
左航再五分钟
左航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不容商量的固执。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一份无需言明、紧紧缠绕的温暖
深夜的寂静像浓墨般化不开。余宇涵猛地从床上坐起,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又是那个熟悉而混乱的噩梦,破碎的画面和窒息感还在脑际盘旋。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试图用这点真实的触感驱散残存的惊惧。喉咙干得发紧,他需要一杯水。
客厅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投下一道狭长的、苍白的光带。他摸索着走到厨房,接了杯冷水,仰头灌下。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稍压下了那股没由来的心悸。
就在他准备回房时,一丝光亮和隐约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童禹坤的房间。门缝下透出温暖的光线,在这片黑暗中格外显眼。不仅如此,里面还断断续续传来刻意压低的欢呼声和游戏音效——是童禹坤的声音,带着全神贯注的兴奋和显而易见的快乐。
童禹坤Nice!漂亮!
童禹坤哎呦~这波可以啊
余宇涵握着水杯,靠在冰冷的料理台边,没有动。他没有去敲门,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侧耳倾听。
房间里,童禹坤似乎正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打得风生水起,时不时因为一次精彩的操作而发出小小的雀跃声。那声音充满了纯粹的、毫无阴霾的活力,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漾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余宇涵听着那欢快的动静,紧绷的肩颈线条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噩梦带来的粘稠恐惧和冰冷余韵,仿佛被这隔着一扇门的、生机勃勃的声音一点点冲散、稀释了。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碎片,在童禹坤真实的、快乐的背景音里,渐渐褪色,变得模糊不清。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还剩半杯水的水杯,杯壁上的冷凝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带来一丝微凉的清醒。
嘴角,在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轻轻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没有打扰童禹坤的“奋战”,只是又静静听了一会儿,直到确认那颗因为噩梦而仓惶不安的心,已经完全落回了实处,被这平凡的、来自同伴的喧嚣温柔接住。
然后,他才直起身,端着杯子,脚步轻缓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身后的那道光缝和隐约的欢呼,像一枚温暖的印记,烙在了这个夜晚的尾声。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试图唤醒沉睡的世界,却似乎唯独漏掉了童禹坤的房间。余宇涵洗漱完毕,看着对面依旧紧闭的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过去,屈指在门板上敲了敲
余宇涵童禹坤,起床了
里面毫无动静。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几次,里面才传来一阵含糊不清、带着浓重睡意的嘟囔
童禹坤嗯……知道了……这就起
余宇涵隔着门板都能想象出童禹坤此刻抱着被子、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想必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戏到很晚。他没再催促,只是说了句“快点,要迟到了”,便转身先去整理自己的书包
苏新皓一会还是要去机构补习韩语,于是便跟着邓佳鑫起床收拾
和邓佳鑫告别以后,苏新皓坐上了家里的私家车,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苏新皓靠在窗边,目光没有焦点,昨晚邓佳鑫出去后没过多久他就醒了,随意拿起手机一看只见微信置顶的朱志鑫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他还没点进去就已看到了那句对不起
当时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哭过一阵后又抵不住睡意睡去,每次都是这样,哭完了就想睡觉
什么都不想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老师,熟悉的知识点灌输。一上午的课程照旧是那么平常,笔记、提问、测验,按部就班。阳光慢慢爬过窗沿,在黑板上投下移动的光斑。
只是……
左航习惯性地又一次瞥向斜前方朱志鑫的位置。
那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