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考试会场、无炎失控的查克拉、美加子担忧的眼神、弥尔冰冷的嘲讽、以及那串冒着热气的三色丸子……白日的画面在金城脑海中走马灯般旋转,最终在疲惫和食物的暖意中渐渐模糊。
金城朔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简单解决了晚饭,是速食拉面。空荡的房间只有水流冲刷碗筷的声音。窗外,木叶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寂静的夜。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金城将自己摔进沙发,甚至没力气走回卧室,眼皮沉重地合上。
黑暗温柔地包裹了他,但这份温柔转瞬即逝。
场景骤然切换。
不再是温暖的沙发,而是冰冷、潮湿、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岩洞。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尖锐的岩石棱角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狰狞的獠牙。
“金城!小心上面!”一个熟悉的、充满急切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金城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头顶,一块巨大的、布满裂纹的岩壁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簌簌落下!是敌人在撤退时引爆的陷阱,巨大的岩石从山崖上滚滚坠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看到自己年轻的、带着惊愕的脸,身体因为之前的激战而迟滞。他看到身边那道矫健的身影——鞍马疾风,他同期的挚友,脸上总是挂着阳光般笑容的家伙。此刻,那张脸上只有决绝。
“躲开——!”疾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是向后闪避,而是猛地扑向金城!
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金城的侧腰,将他向侧面推飞出去。几乎是同一瞬间——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岩石崩裂的恐怖声响!巨大的石块如同山崩般轰然砸落,瞬间淹没了疾风刚才站立的位置,也淹没了金城眼前的世界。
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疾风——!!!”金城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他连滚带爬地扑向那片坍塌的岩石堆,双手疯狂地扒拉着滚烫、沉重的石块。指尖瞬间被磨破,鲜血混着泥土和石屑,但他感觉不到痛。
“疾风!回答我!疾风!”
终于,他扒开了一块相对较小的石头,看到了……
看到了疾风腰部以下的部分,被几块巨大的岩石死死压住、碾碎,血肉模糊,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而上半身……上半身还奇迹般地保持着完整,只是被落石擦伤,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疾风的脸侧着,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睛还微微睁着,里面残留着最后一刻推开金城的焦急,以及一丝……茫然。
“金……城……”微弱的、如同气音般的声音从他沾血的嘴唇里溢出。
“疾风!撑住!我马上救你出来!”金城目眦欲裂,体内的查克拉疯狂涌动,试图搬开那些重逾千斤的巨石,但岩石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的动作挤压出更多温热的血液。
疾风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看着金城,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扯了一下,似乎想露出那个惯常的、安慰人的笑容,却最终凝固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
“惠……惠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两个破碎的音节,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牵挂和哀求。然后,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不——!!!”金城的悲鸣在狭窄的岩洞里回荡,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他没有保护好他!他没能救他!挚友为了救他,被活生生碾碎了!
场景再次扭曲、撕裂。
不再是昏暗的岩洞,而是陡峭的悬崖边缘。狂风呼啸,吹得人站立不稳。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
伏见惠站在悬崖边,背对着他。她穿着常穿的那件浅色衣服,身形纤细,在风中显得摇摇欲坠。她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惠!”金城冲过去,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他看到了疾风临死前那牵挂的眼神,“别做傻事!疾风他……”
伏见惠猛地转过身。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吓人,里面没有任何光彩,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恐惧。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她沾满尘土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来不及了,金城……”她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他们……在我身体里……放了东西……我感觉得到……它要……炸了……”
金城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是敌村忍者!他们撤退前,在惠体内植入了起爆符或者某种延时爆炸装置!作为报复,也为了灭口!
“不!一定有办法!回村子!找荻原大人!找信玄大人!”金城嘶吼着,试图靠近她,“相信我!惠!别放弃!”
“来不及了……”伏见惠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的眼神越过金城,仿佛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疾风阳光般的笑容,“疾风……对不起……我……”
她猛地向后一仰!
“惠——!!”金城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扑向悬崖边,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飘飞的衣角。
他看到了。
看到了她坠落时,绝望地、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无边无际的悲伤和告别。然后,她的身影在狂风中迅速变小,如同折翼的鸟儿。
“不——!!!”金城的手指徒劳地抓握着冰冷的空气,撕心裂肺的吼叫被狂风撕碎。
轰——!
悬崖下方,一声沉闷却无比清晰的爆炸声传来。火光短暂地映亮了铅灰色的天空,随即被浓烟吞噬。没有惨叫,一切归于死寂。
金城僵在悬崖边,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巨大的爆炸声仿佛在他灵魂深处炸开,将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承诺、所有的勇气都炸得粉碎。他没能救疾风,他也没能保护惠……他辜负了挚友临死的托付!他什么都没做到!
噩梦的场景开始疯狂地扭曲、重叠、异化。
岩洞的碎石变成了无数只惨白的手臂,抓挠着他的脚踝。悬崖的风声化作了凄厉的哭嚎。
然后,他看到前方。
鞍马疾风……不,那已经不是完整的疾风。他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上半身,腰部以下是一片令人作呕的空洞和拖曳的内脏碎块。他悬浮在扭曲的空气中,脸上不再是阳光的笑容,而是挂着一个极其诡异、僵硬、充满怨毒的笑容,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死死地盯着金城。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重复着:“为什么……是你活下来……为什么……不是你…死。”
而在疾风扭曲身影的旁边,伏见惠再次出现。她的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方式扭曲着,四肢呈现出怪异的弯折,脖子扭向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她浑身浴血,浅色的衣服被染成刺目的暗红,皮肤破裂,露出森森白骨。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此刻却直勾勾地、冰冷地穿透噩梦的黑暗,穿透了时空,死死地钉在金城的灵魂深处。
没有言语,只有那诡异的笑容和冰冷绝望的凝视。
两种极致的情感——怨毒的质问与深沉的绝望——如同两座沉重无比的山岳,轰然压向金城!
“不……不……不是这样的……”金城在梦中痛苦地蜷缩起来,冷汗浸透了睡衣,身体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对不起……疾风……对不起……惠……对不起……”
他想逃,但脚下是粘稠的血泊;他想喊,但喉咙被无形的绝望扼住。那诡异的笑容和冰冷的凝视,如同烙印,深深烙在他的灵魂之上,反复灼烧着他未能履行的承诺和无法挽回的过错。
深夜
沙发上的金城猛地弹坐起来,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抽气。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他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冷汗顺着他的额角、鬓角、下颌不断滑落,睡衣紧紧贴在冰冷的后背上。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得又急又重,仿佛要撞碎肋骨。指尖冰凉,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窗外,月光惨白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影子。
金城维持着僵坐的姿势,许久,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汗水和……不知何时流下的、同样冰冷的泪水。
黑暗中,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和那双在阴影里、残留着噩梦惊悸与无尽痛苦的、失焦的金色眼眸。
深夜的火焰隐村,火影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
佐藤信玄并未休息。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沉静地俯瞰着沉睡中的村子。远处演习场的灯火早已熄灭,只剩下零星巡逻忍者的身影在月色下移动。金城那被噩梦惊醒后粗重的喘息、压抑的痛苦,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回荡在信玄的感知里。
他微微闭上眼,思绪不受控制地被拉回了数年前,那片被称为“古焰桥”的、被熔岩与硝烟染红的绝望之地。
古焰桥之战
那是一场惨烈的边境冲突。烬之国与土之国的力量在一条横跨沸腾熔岩深渊的古老石桥——“古焰桥”上激烈碰撞。狭窄的桥面成为了绞肉机,高温扭曲着空气,岩石被融化又凝固,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和焦糊的味道。
年轻的鞍马疾风,如同他的名字,是战场上最迅捷的风。他擅长风遁,动作灵巧,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为同伴打开缺口。伏见惠,医疗忍术精湛,性格温柔却坚韧,像一朵在战火中顽强绽放的小花。而金城……那时的金城,是同期中耀眼的存在,强大的“烬炎”血继限界拥有者,金色的头发在火光中如同跳动的烈焰,眼神锐利,充满了对自身力量的自信和对同伴的守护欲。他们是信玄看好的年轻一代,是充满可能性的“火焰之牙”。
战斗进入白热化。敌方一名精英上忍引爆了预先埋设在桥基的起爆符,意图彻底摧毁古焰桥,将木叶的追击部队葬送深渊。
轰隆巨响中,桥体剧烈摇晃,巨大的石块崩落!一块致命的、燃烧着烈焰的巨岩,直直砸向当时正全力维持桥体结构、暂时无法移动的金城头顶!
“金城——!!”疾风的嘶吼压过了爆炸声。那道绿色的身影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冲了过来,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金城狠狠撞开!
金城跌倒在布满碎石和裂痕的桥面上,眼睁睁看着那块巨岩轰然落下,将疾风的下半身连同他站立的那片桥面一同吞噬、碾碎!疾风的上半身在烟尘中飞起,重重摔落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死死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吐出一个名字:“惠……”
金城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他扑过去,徒劳地想要堵住挚友身上那可怕的创口,滚烫的鲜血浸透了他的双手,灼烧着他的灵魂。疾风用生命推开他时那决绝的眼神,成为了他此后无数个夜晚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悲剧并未结束。混乱中,伏见惠为了救治伤员,不幸被敌方潜伏的忍者俘虏,并在她体内植入了无法拆除的延时起爆装置作为最后的“礼物”和威慑。当金城和救援小队最终在悬崖边找到她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惠体内那冰冷、绝望的倒计时,和她眼中对金城的无限眷恋与诀别,如同最锋利的刀,将金城仅存的希望彻底斩碎。她选择了在爆炸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坠入了深渊,成为压死金城最后一根稻草。
古焰桥带走了鞍马疾风和伏见惠,也带走了那个意气风发、自信张扬的金城。
回到村子的金城,像换了一个人。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了所有的任务和探视。曾经明亮的金色眼眸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死寂的灰暗和无法愈合的创伤。他开始酗酒,眼神空洞地望着慰灵碑的方向。他开始质疑一切:忍者的意义、任务的价值、力量的本质。他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为什么他没能保护任何人?强大的烬炎在那一刻,仿佛成了最无用的东西,甚至是一种诅咒。他陷入了深不见底的自我厌弃和绝望。
信玄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作为火影,他理解战争的残酷和失去的痛苦,但他更明白,火焰村需要每一个战士重新站起来。然而,有些伤口,需要同伴的温度才能愈合。
就在这时,猿木飞斩出现了。
猿木飞斩,金城和疾风的同期,一个性格豪爽、大大咧咧,体术和土遁都极为强悍的家伙。他和疾风一样,是金城为数不多真正认可的朋友。飞斩没有金城的天赋异禀,也没有疾风的灵巧迅捷,但他有着磐石般的意志和对同伴毫无保留的热忱。
看着金城沉沦,飞斩急在心里。他不会说那些弯弯绕绕安慰人的话,他只知道,不能让金城就这样烂掉。
于是,飞斩的行动开始了。
他会在清晨粗暴地砸开金城的房门,不管对方如何抗拒,硬把他从酒气和霉味中拖出来:“喂!金毛狐狸!别装死了!起来活动筋骨!再躺下去骨头都生锈了!”
他会在训练场上,不管金城如何冷漠,不由分说地发动攻击。他的拳头沉重而直接,带着土遁特有的厚重力量:“来啊!金城!用你的烬炎!让我看看你骨头里还有没有火!疾风那家伙可不想看到你这副怂样!”
他会拖着金城去居酒屋,点最烈的酒,拍着桌子大声说着从前三人一起出任务的糗事,故意模仿疾风搞怪的样子,试图用喧闹驱散金城身边的死寂,哪怕金城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灌酒。
“我知道你痛!妈的,老子也痛!”有一次,在训练场被金城失控的烬炎燎伤了手臂后,飞斩没有生气,反而一把抓住金城颤抖的衣领,对着他空洞的眼睛吼道,“疾风没了,惠也没了!老子他妈的也难受得要死!但活着的人还得往前走!你难道想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吗?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疾风那笨蛋在净土都会笑话你的!”
飞斩的话语如同重锤,粗暴却直接。他的方式笨拙而强硬,充满了属于他的、近乎鲁莽的关怀。他不懂得如何治愈心灵的创伤,但他用最原始的方式——陪伴、对抗、甚至是用自己的伤痛去刺激——硬生生地把金城从自我毁灭的深渊边缘一点点拽了回来。他用磐石般的意志和滚烫的同伴之情,为金城冰冷绝望的世界,注入了一丝笨拙却真实的热度。
信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默许了飞斩的行动,甚至暗中提供了一些便利。因为他知道,有些救赎,只能来自同样经历过黑暗、却依旧选择燃烧的同伴。
火影办公室
佐藤信玄缓缓睁开眼,窗外的木叶依旧宁静。金城公寓方向那股剧烈波动后又强行压抑下去的查克拉,似乎也渐渐平复了。
“古焰桥……”信玄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带走了疾风,带走了惠,也几乎带走了那个锋芒毕露的金城。”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办公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份关于金城班(无炎、美加子、弥尔)近期的详细报告。
“但活下来的人,背负着逝者的重量,找到了新的路。”信玄的目光落在报告上“佐藤无炎”的名字,以及他今日在考场上失控后又坦然面对失败的表现上,“飞斩那小子……用他的‘笨办法’,硬是重新点燃了烬炎的余烬。虽然……那火焰,终究是不同了。”
曾经的火焰是张扬的、炽烈的,带着少年人的锐气。而如今的烬炎,深埋在慵懒和随性的表象之下,内里是经历过灼烧和冷却后的沉重与隐忍,是守护的余温,是引导的微光。
信玄拿起报告,指尖轻轻拂过“金城”这个名字。
“由他来引导那个同样身负‘业火’的小子……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带着期许的光芒,“金城,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的‘火’,对那个叫无炎的小鬼而言,是何等重要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