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的速度极快,崎岖的山路在她脚下如同坦途。离开千嶂村范围不久,进入一片怪石嶙峋、人迹罕至的峡谷地带。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物品碎裂声和一个少女带着哭腔的尖叫。
“……求求你们!放过我!这是我给奶奶买药的钱!……”
“哼!小丫头片子,把钱交出来!还有你篮子里的东西!不然,嘿嘿……”粗野的男声伴随着猥琐的笑声。
罗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只是山风刮过石缝的噪音。她甚至没有改变方向,径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个巨大的岩柱,眼前的景象一目了然:三个衣衫褴褛、手持劣质刀具的强盗,正围着一个跌倒在地的女孩。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梳着两条麻花辫,脸色苍白,泪痕交错。她死死抱着一个破旧的藤篮,里面似乎装着草药和一些干粮,地上散落着几枚铜钱。其中一个强盗正粗暴地试图抢夺她的篮子,另一个则用刀指着她,还有一个在不远处放风。
罗刹的出现如同鬼魅般突兀。她高大的身影和那身与荒凉山石格格不入的陈旧黑袍,瞬间吸引了放风强盗的注意。
“喂!站住!干什么的?少管闲事!”放风的强盗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刀虚指着罗刹。
罗刹置若罔闻,脚步未停,径直朝他们走去。她的沉默和那兜帽下深不可测的黑暗,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妈的!找死!”抢篮子的强盗见同伴喊话无效,又被罗刹无视的态度激怒,暂时放开了女孩,和放风的同伴一起,挥舞着刀朝罗刹冲来,试图将这个看起来孤身一人的碍事者解决掉。
就在他们冲到罗刹身前数米,刀锋即将触及那宽大黑袍的瞬间——
罗刹甚至连头都没有偏一下。那只戴着诡异戒指的右手随意抬起,对着冲来的两人方向,五指再次做出了那个如同拂去灰尘般的、轻轻一握的动作。
嗡——!
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空间扭曲感瞬间降临!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强盗连惊愕的表情都来不及浮现,身体连同他们手中的劣质刀具,就在罗刹指尖前方不足一米的空气中,如同被投入碎纸机的纸片,骤然崩解、收缩、化为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尘埃!整个过程无声无息,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只在原地留下两缕微不可察的轻烟和一丝淡淡的焦糊味。
剩下的那个用刀指着女孩的强盗,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裤裆瞬间湿透。他甚至忘记了逃跑,只是呆呆地看着罗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罗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解决了挡路的“尘埃”,她仿佛只是掸掉了衣角沾染的灰尘,步伐没有丝毫迟滞,继续前行,眼看就要从吓傻的强盗和瘫软在地的女孩身边走过。
“啊——!”那吓傻的强盗终于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朝着相反方向亡命奔逃,连掉在地上的刀都顾不上捡。
直到这时,那个名叫紫罗兰的女孩才从极度的惊吓中稍稍回神。她看到了那如同神罚般瞬间湮灭两个恶徒的一幕,也看到了那个仅存的强盗屁滚尿流逃走的狼狈。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即将从她身边走过的、高大而神秘的黑袍身影上。
恐惧迅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情绪取代。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搭救,而是神迹!是来自黑暗深渊的、强大无匹的庇护者的降临!
“等……等等!神……神明大人!”紫罗兰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膝盖的擦伤和满身的尘土,跌跌撞撞地扑到罗刹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仰着头,泪水未干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明亮、无比虔诚的光芒,紧紧盯着兜帽下那片深邃的黑暗。
“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紫罗兰……紫罗兰愿意永远追随您!侍奉您!做您最忠诚的信徒!请……请允许我追随您!”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刚才的哭喊而有些嘶哑,但语气却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狂热。
罗刹的脚步,第一次因为非战斗原因而真正停了下来。
她微微低头,虽然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兜帽下的阴影似乎笼罩住了眼前这个渺小而狂热的身影。沉默。山风穿过峡谷,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的暗红色物质,似乎因感受到这股纯粹的、近乎献祭般的狂热情绪而微微加速了蠕动。
困扰。
一种极其陌生、极其不适的情绪,如同细微的尘埃,落在了罗刹冰冷坚硬的心湖上。杀戮、毁灭、狩猎……这些对她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但“信徒”?追随?这种带着温度、带着黏着感的东西,让她感到……麻烦。
“……离开。”罗刹开口,声音比山风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她试图绕过这个小小的障碍。
“不!神明大人!”紫罗兰却异常固执,她猛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住了罗刹那宽大黑袍的下摆,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和信仰的锚点。“求求您!收下我吧!我知道您要去很远的地方!我可以帮您做任何事!洗衣、做饭、探路……或者……或者成为您的祭品!只要您需要!求您别丢下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那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执着。
罗刹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袍下摆的那双布满细小伤口和泥污的手。她可以轻易震开,甚至像拂去尘埃一样让这双手消失。但……那股狂热的情绪,通过衣袍的接触,似乎更加清晰地传递过来。戒指上的蠕动感更明显了。
麻烦。巨大的麻烦。
她此行是去狩猎尾兽和人柱力,带着一个毫无力量、只会狂热的累赘?简直是天方夜谭。
罗刹的沉默让紫罗兰误以为有了希望,她的眼神更加明亮了:“神明大人!我叫紫罗兰!我会证明我的价值的!我……”
话未说完。
罗刹的身影,就在紫罗兰眼前,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毫无征兆地、彻底地消失了。没有结印,没有查克拉波动,仿佛她从未真实存在过,刚才的一切只是紫罗兰濒死绝望下的幻觉。
紫罗兰抓着的衣角瞬间落空。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她慌忙抬起头,环顾四周。怪石嶙峋,山风呼啸,除了地上那两缕几乎看不见的轻烟和远处强盗逃跑时掉落的破刀,哪里还有那个高大黑袍身影的半点踪迹?
“神……神明大人?”紫罗兰茫然地跪坐在冰冷的山石上,泪水再次涌出,但这次不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失落和不解。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望向罗刹消失的方向——那通往火之国、层峦叠嶂的远方。
“我一定会找到您的……”少女喃喃自语,眼中那份狂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迷茫中燃烧得更加执着。
而在远处,一个山崖的阴影里,罗刹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水墨,静静伫立。兜帽下,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那个叫紫罗兰的女孩最后的话语和那固执的眼神,如同挥之不去的细微噪音,在她绝对寂静的精神世界里留下了一丝微澜。
无名指上的戒指,暗红色物质缓缓平复。困扰,如同山风掠过,短暂停留后,终将被更重要的目标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