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部清新的空气和充足的休息,让佐藤无炎那被冰毒侵蚀的身体恢复得飞快。不过几天功夫,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虚弱感就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仿佛用不完的精力在他四肢百骸里躁动。更重要的是,一想到美加子那不顾一切的“救命之吻”和背着他跋涉的身影,他心里就像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往上翘。
这天一大早,阳光正好。无炎迫不及待地办理了出院手续,连家都没回,就兴冲冲地跑到村外开得最灿烂的那片紫藤花架下,笨手笨脚地摘了几串开得最饱满、香气最浓郁的紫藤花。深紫色的花瓣如同垂落的瀑布,散发着甜美的芬芳。他觉得这颜色像极了美加子的头发,这香气……嗯,虽然比不上美加子身上的味道,但也凑合吧!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路小跑来到美加子家门前。那是一座典型的木叶民居,不大,但整洁温馨,门口还种着几株开着小花的植物。无炎整理了一下自己火红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自认为最帅气的笑容,抬手就要敲门。
“——我受够了!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门内突然传出一声带着哭腔、压抑着愤怒的尖叫,是美加子的声音!
无炎的手僵在了半空。
紧接着是门被猛地拉开的声音!美加子气冲冲地冲了出来,紫色的短发有些凌乱,粉色的眼眸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浓浓的委屈与不甘。她白皙的额头上,那片小小的、形似蝴蝶翅膀的淡紫色胎记,此刻也仿佛因为主人的激动而显得格外清晰。
她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捧着花、笑容僵在脸上的无炎。
“无炎?”美加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无炎空着的那只手腕,“你来得正好!跟我走!”她的力气出奇的大,拖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无炎就往外走。
“喂!美加子!等等!花!我的花!”无炎手忙脚乱,差点把精心挑选的紫藤花摔在地上,只能狼狈地用另一只手护住。
美加子根本没理会那束花,她拉着无炎,脚步飞快,穿过几条街道,径直来到了村子边缘一个相对安静的小公园。公园里绿树成荫,有几个简单的秋千和滑梯。
她松开无炎,径直走到一个空着的秋千前,一屁股坐了上去,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无炎这才喘匀气,看了看手里被挤得有些蔫吧的紫藤花,又看了看坐在秋千上、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气息的美加子,一头雾水。他把花小心地放在旁边的长椅上,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呃……美加子酱?怎么了?跟你爸妈吵架了?”
美加子猛地抬起头,粉色的眼眸里还含着泪,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懑和失望:“吵架?哼!他们根本没法跟我吵!他们脑子里只有那些鸡毛蒜皮!柴米油盐!什么邻居家的狗又吵了,什么今天的菜又贵了几两!他们根本不懂!不懂我经历了什么!不懂弥尔君经历了什么!不懂这个世界有多危险!有多残酷!”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手指紧紧攥着秋千的铁链:“你知道吗?无炎!我爸妈就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下忍!一辈子碌碌无为!连中忍考试都没通过!他们只会告诉我‘要安稳’、‘要知足’、‘女孩子不要打打杀杀’!他们根本不明白力量的重要性!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力量,连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都做不到!就像……就像……”
“平凡有什么不好?”无炎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他想起自己那个早已模糊的、牺牲了的父母,想起金城老师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沉重的守护,想起山野师父那乐呵呵的笑容下对“守护弱小”的坚持。他看着美加子,赤红的瞳孔中带着不解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心疼,“安稳不好吗?能好好活着,守护自己的一方天地,守护身边的人,这不也是一种力量吗?金城老师说过,真正的强大不是……”。
“你懂什么!”美加子猛地打断他,情绪更加激动,粉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失望,“无炎!连你也不站在我这边吗?你也觉得我爸妈那种庸庸碌碌、对什么都无能为力、只能祈祷和平的日子很好吗?”
她用力荡了一下秋千,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我不要那样!我受够了弱小!受够了无能为力!看着弥尔君痛苦,看着他坠入黑暗,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连靠近他都做不到!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我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强到足以改变什么!强到能把弥尔君拉回来!强到能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只能躲在和平的假象里,祈祷灾难不要降临!”
无炎被美加子激烈的反应噎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时温柔甚至有些胆怯的女孩,此刻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那是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也是对自身和家庭“平凡”的强烈抗拒。他理解她的痛苦和无力感,但他并不完全认同她将“平凡”等同于“无能”的观点。他想解释,想告诉她金城老师、山野师父那种在平凡中坚守的意志同样伟大,想告诉她守护并非只有力量一种形式……
“美加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无炎试图组织语言。
“够了!”美加子再次打断他,她跳下秋千,背对着无炎,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和委屈,“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只会做梦的小丫头吧?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苦涩:“如果……如果是弥尔君在这里……他一定会明白的。他经历过最深的黑暗,知道力量的重要性。他一定……一定会理解我的不甘心……”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无炎的心窝!
他脸上的关切和试图解释的表情瞬间僵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强烈的不满,如同岩浆般猛地窜上心头!
又是弥尔!
为什么总是弥尔?
在她最脆弱、最需要理解和安慰的时候,她想到的不是站在她面前、刚刚为她拼过命、甚至被她“吻”过救过的自己,而是那个已经彻底堕入黑暗、冷酷无情地伤害过她的弥尔?甚至认为弥尔会“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