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开始:
东宫后苑，雪霁初晴，一株老梅斜倚朱栏，落瓣在金砖上洇出点点胭脂。
蓝曦臣与江澄并肩而来，一玄一银，像两缕交缠的风。
对面，二皇子蓝忘机早已携妻等候——那是个身着黑红衣物的苗疆少年，袖口缠着乌青细蛇，蛇信微吐，嘶嘶作响。
四人隔着三步，雪光映得衣纹如刃。
蓝曦臣先开口，声音温缓：“晚吟，这是我二弟，蓝湛，蓝忘机；那位是你同族，魏婴，魏无羡。”
江澄抬手，指尖银环叮然，行的是苗礼，低眉却目光澄亮：“江澄，见过殿下、师兄。”
二皇子蓝忘机轻笑，掌心向上，露出腕间一道蜿蜒血痕——那是半月前迎亲时，被妻子以“试情蛊”划下的。
“长嫂莫怪，我这条命如今也系在魏婴指尖。”
魏无羡抬眼，眸中清澈，声音却软：“同族不同峒，同心蛊与试情蛊各走生死，今日算是‘认亲’。”
话音未落，两条蛊线同时自两人袖口游出：
江澄腕上的赤线细若游丝，魏无羡腕上的青线粗如发绳，一红一青，在雪地里蜿蜒交汇，竟彼此嗅探，尾端轻颤，似旧友重逢。
蓝曦臣与蓝忘机对视，各自伸手，按在妻子脉门——他们都在同一瞬感到了蛊虫的雀跃，像四颗心脏隔着血脉撞了一下。雪片忽然大起来，梅枝簌簌。
江澄先笑了，指尖轻弹，赤线缩回，在腕上缠成一枚小小同心结，像对魏无羡致意。
魏无羡也收回青线，蛇顺着手臂盘回袖内，冰凉鳞片擦过蓝忘机手背，留下一点雪水。蓝曦臣呼出一团白雾，低声道：“以后，咱们蓝家的血脉里，都流着苗疆的蛊了。”
蓝忘机扬眉：“那便约好了——他日若有人拿蛊做刀，先过我们兄弟这一关。”四人相视而笑，雪色里，两道红青蛊线悄然隐没，像两笔写进家谱的密纹。
御苑深处的听雪廊，四面槅扇半阖，只留一线天光。
蓝曦臣和蓝忘机去前殿取新贡的暖酒，留下江澄与魏无羡隔案对坐。铜炉里松炭噼啪，雪色映在两人侧脸，像一层薄脆的琉璃。
魏无羡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是苗语：“几年不见，你腕上的赤线竟已养到第七转。”
江澄抬起袖口，那条细红蛊温顺地盘在腕骨，尾端微微发亮，“当年从毒瘴里背你回寨，它才三转。你把它当死虫子扔给我，说‘活不了就一起埋’。”
魏无羡轻嗤，指尖在案上描出一弯月牙，“我扔的是虫子，你捡的是命。”
他摊开自己的右掌，一道青线沿掌心蜿蜒至中指尖，色泽比江澄的更深，像浸了夜露的竹叶，“试情蛊我炼了九年，才肯放出来咬他。”
两人同时收声——廊外有脚步踏雪，却停在十步外，是内侍怕惊扰。
江澄抬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银哨，指腹摩挲，“阿爹在我来前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他欠你爹娘一条命，如今债清了。”
魏无羡接过，银哨边缘刻着一只展翅的鸩鸟，那是他父亲魏长泽的图腾。他垂眼，睫毛在雪光里投下一弧阴影，“债清了，可血还在流。”
片刻沉默，只余炭火轻爆。
江澄忽然用汉语问：“他待你好吗？”
魏无羡抬眸，眼底有极浅的笑纹，“蓝湛他怕我。”
“怕？”
“怕我死了，他也活不成。”他指尖轻弹，青线蛊从袖口探出，在空气中晃了晃，又缩回去，“试情蛊最怕敷衍，他若有一分心虚，此刻已肠穿肚烂。”
江澄低笑，声音像雪压竹梢，“那便好。我原想，若他敢欺你，就让赤线钻他心窍。”
魏无羡斜睨他，“省省吧，你的蛊如今连太子的命都系着，再死一个皇子，中原的天就塌了。”
远处传来蓝曦臣与蓝忘机的说笑声，酒盏相碰，清脆如铃。
魏无羡收起银哨，江澄拢好袖口。两人几乎同时起身，隔着半尺距离，用苗语低声交换最后一句——
“旧雪已化，新火初生。”
“愿苗疆的孩子，再不必以蛊续命。”
话音落下，赤线与青线同时隐没，像两条潜入深冬的河。
他们转身走向长廊尽头，背影一银一红，在雪光里并肩，却再无当年少年时相依为命的影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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