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然回到公寓时，雨还没停。她脱鞋时发现，脚踝不知什么时候蹭破了点皮，大概是蹲在地上喂猫时不小心被纸箱边缘划到的。伤口不大，就一道浅浅的红痕，可她看着那点血珠，还是没忍住皱了眉。

“娇气包。”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嘀咕，却还是翻出医药箱，用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消毒。棉签碰到皮肤时，刺得她“嘶”了一声，指尖都蜷了起来。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顾淮发来的微信：“猫很喜欢罐头，谢谢。”

林溪然看着屏幕，忽然就忘了疼。她飞快地回：“它喜欢就好，下次我再带点别的口味。”想了想，又补了句，“你把毛巾用了吗？没感冒吧？”

顾淮回得很快：“用了，没感冒。”后面还跟了个“微笑”的表情，有点笨拙，却看得她心里软软的。

她盯着那个表情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他站在雨里的样子，肩膀湿透了也不躲。这个男人，对自己总是这么马虎。

“你们队里有感冒药吗？没有的话我让人送点过去？”她打字时，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点操心的意味。

“有，放心。”顾淮回，“你脚踝没事吧？刚才看你蹲下去的时候有点不稳。”

林溪然愣住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脚踝蹭破了，他居然看到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又有点暖。

“没事，小伤。”她不想让他担心，故意说得轻描淡写，“我皮糙肉厚，这点伤不算什么。”

发完就后悔了——她明明是个连消毒都怕疼的娇气包，说这种话也太假了。

果然，顾淮回了句：“别硬撑，伤口要好好处理。”

林溪然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他好像总能看穿她的逞强。

接下来的几天，林溪然借口“看猫”，往消防站跑的次数越来越勤。有时是练舞结束顺路过去，有时是拍广告间隙偷溜过去，每次都带着点小东西——给猫的零食，给消防员们的饮料，或者干脆是她没吃完的半盒马卡龙。

“林小姐，你这是把我们这儿当投喂站啦？”年轻的消防员小王每次都乐呵呵地接过来，眼睛瞟向顾淮，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

顾淮通常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她把东西分到大家手里，偶尔会递给她一瓶温水，或是在她逗猫被爪子勾到头发时，不动声色地帮她把头发理好。

林溪然嘴上嫌弃“你们这儿的水有股怪味”，却每次都把温水喝得一干二净；抱怨“这猫一点都不乖”，却总在离开前蹲在纸箱前跟猫说半天悄悄话。

这天她又去消防站，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顾淮和几个队友在做负重训练。他背着空气呼吸器，腰上捆着水带，在跑道上一圈圈跑着，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溪然站在树荫下看着，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她每天抱怨练舞累，可和他比起来，自己那点辛苦算什么？他背负的，从来都不只是重量，还有人命。

“顾队体能真好，背着三十多斤跑五公里跟玩似的。”小王凑到她身边，语气里满是佩服，“上次仓库大火，他就是背着这个，在里面搜了三趟，把最后一个被困的老人救出来的。”

林溪然没说话，只是看着顾淮的背影。他跑过她面前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惊讶，随即又恢复了专注，脚步没停。

训练结束后，顾淮脱下装备，浑身都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林溪然递给他一瓶冰镇运动饮料，声音有点低：“别喝太急。”

顾淮接过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清晰可见。“今天怎么来了？”

“路过。”林溪然别过头，不敢看他汗湿的样子，“猫呢？”

“在休息室，刚睡了。”顾淮擦了擦脸，“你等我一下，我去冲个澡。”

林溪然点点头，看着他往宿舍走的背影，忽然发现他后颈有块浅褐色的疤痕，大概是旧伤。她想起小王的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有点疼。

顾淮洗完澡出来，换了身干净的制服，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林溪然从包里拿出条干毛巾，踮起脚尖想给他擦头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有点不好意思。

“给。”她把毛巾塞到他手里，“擦擦吧，小心着凉。”

顾淮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接过毛巾，却没自己擦，而是抬手，轻轻擦了擦她的脸颊。“你脸上沾了点灰。”

他的指尖很凉，带着水汽，触碰到皮肤时，林溪然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眼睛不敢看他。

顾淮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林溪然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有空！”

说完又觉得太激动，赶紧补充：“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顾淮低笑出声，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那就六点，我在门口等你。”

林溪然几乎是飘着离开消防站的。坐在车里，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忍不住傻笑。小雅看着她，无奈地摇头：“姐，你这恋爱脑的样子，要是被粉丝看到，人设都得崩。”

“要你管。”林溪然哼了一声，心里却在想：晚上穿什么衣服好呢？要不要化妆？

她翻遍了衣柜，试了十几套衣服，从甜美的连衣裙到酷飒的工装裤，最后选了条浅蓝色的牛仔背带裤，配了件白色T恤，化了个淡妆。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少了舞台上的凌厉，多了点清爽。

六点不到，她就催着司机往消防站赶。顾淮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没穿制服的他，看起来少了点距离感，多了几分温和。

“去哪儿吃啊？”林溪然拉开车门坐进去，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去吃我常去的一家面馆，味道不错。”顾淮发动车子，“离这儿不远。”

面馆很小，只有四张桌子，老板是对中年夫妻，看到顾淮就笑着打招呼：“小顾来啦？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再加一份牛肉面，少辣。”顾淮指了指林溪然，“她吃。”

林溪然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

“上次你喝奶茶，特意让加双倍糖，猜你可能吃不了太辣。”顾淮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溪然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居然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面很快端上来了，一大碗牛肉面，汤清肉香，上面卧着个糖心蛋。林溪然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软烂入味，好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怎么样？”顾淮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好吃！比我吃过的那些米其林餐厅还好吃！”林溪然毫不吝啬地夸赞，又夹了一筷子面条。

顾淮看着她吃得香甜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自己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她，偶尔帮她把碗里的香菜挑出来——他注意到，她刚才偷偷把香菜拨到了一边。

吃完饭，顾淮结了账。林溪然想抢着付钱，被他按住了手。“下次你请。”他说，“还有下次的话。”

林溪然的脸又红了，点点头：“好。”

走出面馆时，天已经黑了。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很舒服。两人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谁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

路过一个小公园时，林溪然看到有小孩在玩滑板，其中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顾淮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大概是以为她被吓到了。

“我没事。”林溪然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好像总觉得我很容易受惊吓。”

“你是有点娇气。”顾淮说得很坦诚，却没带任何贬义，“但这样也挺好。”

“好什么？”林溪然挑眉，故意逗他。

“挺好……让人想保护。”顾淮的声音有点低，耳根悄悄红了。

林溪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那点“闷骚”照得无所遁形。

“顾淮，”她鼓起勇气，声音轻轻的，“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顾淮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认真：“是。”

没有拐弯抹角，没有含糊其辞，就一个字，却让林溪然的心跳瞬间失控。她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原来被人喜欢，是这种感觉啊。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她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他。顾淮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抬手回抱住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他的怀抱很结实，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阳光的味道。林溪然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所有的娇气和乖张，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宿。

这个硬骨头一样的消防员，好像真的闯进了她心里，把最柔软的地方，都占满了。

“顾淮，”她闷闷地说，“以后出任务，一定要小心。”

“好。”

“还有，不许再受伤了，一点小伤都不行。”

“好。”

“还有……”

“剩下的，我们慢慢说。”顾淮打断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林溪然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画。

她偷偷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很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真的要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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