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翻腾的油烟还未散尽,罗兰将最后一勺炸得金黄的肉块沥干油,码在洁白的骨瓷盘里。焦脆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浓郁的香气霸道地占据着每一寸空气。
罗兰端着盘子转身,正撞上凯尔希那双冷翠色的眼睛。她站在操作间门口,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好奇的神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
“尝尝?”罗兰将盘子往前递了递,动作带着点雇佣兵式的直接,而非邀请的礼节。
凯尔希的目光掠过那盘油光闪闪的炸物,没有半分停留,最终钉在罗兰脸上,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切开皮肤:“不必。油炸食品对心血管的负担超出必要阈值,且饱和脂肪酸含量过高,不符合健康膳食标准。” 她顿了顿,话锋陡然锐利,切入核心:“我更关心的是你抵在特蕾西娅殿下颈动脉上的匕首——距离切断生命线,只差3.7毫米。精准,高效……”
罗兰端着盘子的手纹丝不动,深色的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像冰层下的暗流:“本能反应。在战场上,任何靠近你后背的动静都值得用刀去‘问候’。”
“这里不是你的战场,噤默先生。” 凯尔希向前一步,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这里是巴别塔。一个需要协作、信任,至少是表面秩序才能运转的地方。”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你失控的瞬间,如果没有控制住……足够碾碎她十次。”
厨房里只剩下油炸设备冷却时发出的轻微嗡鸣。罗兰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他低沉的声音里罕见地透出一丝近乎自嘲的疲惫:“我知道。我也想……卸下点东西。像普通人那样。” 他抬起眼,看向凯尔希:“但你我都清楚,有些甲胄,一旦穿上了,就再也剥不下来了。一个从尸堆里爬出来的雇佣兵,变不回普通人。强行撕掉,只会流血至死。”
“借口。” 凯尔希的否定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你在改变,只是你自己拒绝承认。”
“你会因为维斯塔的哭声停下脚步,会笨拙地尝试包扎她的伤口……” 她的视线扫过那盘炸物:“会站在这里,研究油温和火候……” 她点破了罗兰行动背后那个他自己或许都未清晰意识到的驱动力。
“这些行为,与你口中‘焊死的甲胄’背道而驰。” 凯尔希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容辩驳的结论性:“你在学习‘回应’,而非‘清除’。这就是改变的开始。问题不在于你能不能‘变回普通人’,而在于你愿不愿意继续笨拙地、艰难地,去适应这个需要你收起部分刀锋才能容纳他人、也被他人容纳的环境……”
她最后瞥了一眼那盘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油腻的炸物:“另外,油过多。下次尝试,建议降低初始油温,沥油时间延长一倍。维斯塔的消化系统还很脆弱,过多的油脂摄入弊大于利。” 说完,她不再看罗兰的反应,转身离开。
罗兰并不否认自己确实想放下一些过去的事情,但他打死都不会承认是为了某个人……
他拿起一块炸肉,咬了一口。外层确实焦硬了些,内里也浸满了油。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