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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怦然心动

轻轻涩甜

文艺汇演当天的后台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乱中带着鲜活的甜。穿蓬蓬裙的女生们举着草莓味唇釉互相补妆,镜面瓷砖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银亮亮片,男生们抱着乐器在走廊里调试音准,吉他弦的震颤混着定妆喷雾的嘶嘶声,把空气搅得又甜又躁。林溪抱着画具盒往美术室走时,帆布鞋踩过地面的亮片,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踩着满地的小星星。

被匆匆跑过的鼓手撞了下胳膊时,十二支水彩从盒里滑出来,滚得满地都是。钴蓝颜料管正往一双白球鞋边溜,她慌忙去捞,指尖先一步碰到鞋尖——是陈砚的鞋,侧面还沾着上周实验室的碘酒渍,像朵没开好的褐紫色小花。他的鞋带系着笨拙的蝴蝶结,左侧鞋跟处磨出了浅浅的白边,是常年踩着凳子够黑板顶端的结果。

“小心玻璃碴。”陈砚弯腰帮她捡颜料时,林溪才发现他正对着走廊尽头的穿衣镜发呆。黑色缎带在他手里绕成个滑稽的结,像道解不开的物理题,领结垂在胸前晃悠,缎面上的反光把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像沾了细碎的金粉。镜面上还贴着张便利贴,是班长写的“记得带拨片”,字迹被水汽洇得发蓝。

“我帮你吧。”林溪把颜料塞进盒子,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缎带,就听见镜子里的他喉结轻轻动了动。她的指腹擦过他颈后温热的皮肤,那里有颗芝麻大的痣,藏在细软的黑发里,像幅水墨画里不小心滴的墨。领结系成蝴蝶结的瞬间,后台的追光灯突然亮了,橙黄色的光柱斜斜打过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紧紧挨在一起,像幅被雨水洇过的水粉画。她看见自己的影子里,画具盒的轮廓鼓鼓囊囊,像揣着颗不安分的心跳。

“谢了。”陈砚转身时带起阵风,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他的校服领口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粉笔灰,林溪伸手想帮他拂掉,指尖刚抬起就被报幕声打断——“请下一位表演者陈砚做好准备”。扩音器的电流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响亮,像敲在空铁皮桶上。

他忽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颗糖,橘子味的,透明糖纸在灯光下泛着银光。“含着。”他把糖塞进她手心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赶紧攥拳,糖纸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块小小的暖玉。“等下我唱歌,你要是听见跑调,就当是糖太酸了。”他说话时,呼吸里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是早上值日生洒的空气清新剂味,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像把刚拆开的薄荷糖。

林溪坐在观众席第三排正中央,手里的糖被体温焐得发软。前排女生的高马尾扫过她的画具盒,带起片细小的纸屑,落在速写本的空白页上。舞台幕布拉开时,她看见陈砚抱着吉他从侧台走出来,黑色领结在蓝白校服上格外显眼,像只停在肩头的黑蝴蝶。他走到聚光灯中央时,鞋跟磕在舞台板上,发出“咚”的轻响,惊得第一排的教导主任抬了抬眼镜。

吉他弦上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调音时指尖划过琴弦,泛音像滴进静水的墨,在整个礼堂里漾开。林溪数着他拨弦的手指,忽然发现他左手小指第二节有道浅浅的疤,是上次帮她捡卡在树杈上的画具时被树枝划的,当时血珠渗出来,他却笑着说“颜料似的,挺好看”。

《夏夜晚风》的前奏响起时,林溪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记得这首歌是美术室旧收音机里常放的,有次她画速写时忘了关,旋律淌了满室,陈砚抱着物理错题本进来借橡皮,脚步顿在门口,睫毛上沾着的阳光像被音符震落的金粉。那天他站在窗边听了半首歌,直到收音机滋滋作响地断了电,才红着脸说“借块橡皮”,结果把她的樱花橡皮借走后,至今没还——后来才发现,他把橡皮切成了两半,一半塞进自己的笔袋,一半悄悄放回了她的画具盒。

“夏夜晚风轻轻吹过,你牵着我的手……”陈砚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带着点没藏好的沙哑,却像浸了蜜的晚风,缠得人心尖发颤。他的指尖在吉他弦上跳跃,左手按弦的力度很轻,琴颈上的雕花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林溪数着他扫弦的节奏,忽然发现那些跃动的音符,在他指间竟像串会发光的珍珠。舞台侧面的空调出风口吹过阵风,掀起他校服的衣角,露出里面白色T恤上印的小橘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唱到副歌时,他的目光突然越过黑压压的观众席,穿过前排老师的卷发,绕过举着荧光棒的女生,精准地落在她身上。林溪感觉脸颊像被聚光灯烤着,手里的糖纸被捏出细碎的响声。她看见他嘴角的梨涡盛着光,比舞台两侧的追光灯还亮,吉他弦的震动顺着空气传过来,和她的心跳撞在一起,咚、咚、咚,敲得格外响。后排有女生在小声尖叫,她却只听见自己耳鼓里的轰鸣,像涨潮时的海浪。

演出结束时,掌声像潮水般漫过整个礼堂。林溪抱着画具盒往后台走,走廊里的人摩肩接踵,她被挤得撞到墙上,画具盒里的画笔滚出来,撒了满地。有人帮她捡起支赭石色画笔,递过来时她才发现是陈砚——他的吉他已经被同学拿走了,黑色领结歪在一边,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滴在胸前的校徽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他的右手虎口处沾着点吉他弦的锈迹,像块没擦干净的赭石颜料。

“跑调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点喘,手心全是汗,攥着她的画笔时,指腹把笔杆上的颜料蹭得更花了。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像幅没调好色的油画。

林溪刚要说话,就被涌上来的同学围住。班长举着“最佳台风奖”的奖杯往他怀里塞,塑料奖杯的棱角硌着他的胳膊,几个男生勾着他的肩膀往休息室拖,陈砚被挤得东倒西歪,却还是回头冲她喊:“等我!”声音裹在喧闹里,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看见他被推搡着走远时,还不忘回头望了她一眼,领结的缎带在人群里忽隐忽现。

等人群终于散去,后台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林溪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月光把瓷砖地照得泛白,画具盒里的颜料管滚来滚去,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谁在写秘密信。栏杆上的漆掉了块,露出底下的铁锈,蹭在她的校服袖口上,留下片浅褐色的印子,像朵风干的小野花。

忽然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见陈砚攥着瓶冰红茶跑过来,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打湿了他的校服口袋,那里还别着半块用锡纸包着的橘子糖。他的领结已经被扯松了,歪在脖子一侧,像只累坏的黑蝴蝶,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给。”他把冰红茶塞给她,自己从另一个口袋掏出那半瓶没喝完的橘子汽水,瓶盖没拧紧,晃悠时气泡顺着瓶口往外冒,像串没系好的珍珠。“刚才唱错了个升fa,你听见了吗?”他说话时,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像揣着只乱撞的小兔子。

林溪拧开冰红茶的瓶盖,气泡在舌尖炸开时,她看见他的喉结又动了动。“没听见。”她仰头喝了一大口,甜味裹着气冲进鼻腔,呛得她轻轻咳嗽起来,“我只听见风在唱歌。”晚风从走廊尽头钻进来,吹起她速写本的纸页,哗啦啦地响,像谁在翻找藏起来的心事。

陈砚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走廊的瓷砖上,弹回来落在她耳边,像颗橘子糖在嘴里化开。他伸手想帮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手到半空又收了回去,转而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橡皮——那是块被削得只剩小半截的樱花橡皮,边角还沾着去年美术联考时的钛白颜料,是当时他从自己笔袋里掏给她的。那天她的橡皮被前排同学碰掉,滚进讲台缝里,急得快哭了,他二话不说把自己新买的樱花橡皮掰了一半塞给她,说“没关系,我用铅笔头也能擦”。后来她才发现,他那半块橡皮根本不够用,物理错题本上的红叉叉旁边,总留着没擦干净的铅笔印,像片没晒干的水渍。

“下周去看画展吗?”他把橡皮塞进她的画具盒,指尖碰到她散落的画笔,十二支水彩挤在一起,像排站不稳的小士兵,钴蓝那支的盖子又松了,颜料在盒底积成小小的湖。“市美术馆有莫奈的特展,听说有《睡莲》真迹,你不是在美术课上念叨了三回?”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她画具盒里露出的睡莲画册上,画册的边角已经被翻得卷了边,是她用透明胶带补过的。

林溪的指尖在速写本上划出道弧线,把他的影子框在画里。月光从他身后涌过来,把校服的蓝色洗得发浅,领口的橘子图案被照得透亮——那是他用丙烯颜料自己画的,洗了三次就褪成淡淡的黄,像颗被晒蔫的小橘子。“好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裹着汽水的甜,“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在《睡莲》面前讲叶绿体和光合作用。”

上次生物课讲植物细胞时,陈砚就拿着她的睡莲画册,指着花瓣上的光斑说“这是光反应的最佳案例”,气得她差点把水彩泼他物理错题本上。他当时还振振有词,说“艺术源于科学”,结果被她用沾满颜料的画笔在胳膊上画了个丑丑的小橘子,那橘黄色的颜料好几天都没洗掉,他却逢人就说“这是林溪画的勋章”。

陈砚挠了挠头,耳尖又泛起红,像被月光吻过的痕迹。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张纸条,是从物理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带着螺旋状的撕痕,上面画着两张并排的小椅子,椅子腿歪歪扭扭,像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旁边用铅笔写着“周六下午两点”,末尾的小橘子被涂得金灿灿的,颜料溢到轮廓外,像落了颗小太阳。纸页上还印着半道物理题,是道没解完的电磁场大题,公式写了一半,像句没说完的话。

“票我已经买了。”他把纸条往她手里塞时,林溪看见他的指尖沾着点蓝黑墨水,和她画具盒里的颜料一个色,“在售票口排队时,后面的阿姨以为我是初中生,还问我要不要帮她孙子也带一张。”他说着低头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片小小的羽毛。“我跟她说,我是陪同学看的,阿姨还说‘现在的小孩真懂事’。”

晚风穿过走廊的窗户,吹起画具盒里露出的画纸边角。那是张没画完的紫藤花,花瓣上的水珠用留白液仔细勾勒过,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藏了一整个春天的秘密。林溪把纸条夹进速写本时,听见陈砚的橘子汽水又在冒泡,咕噜咕噜的,像谁的心跳,藏在玻璃瓶里,快要装不下了。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舞台上,他唱到“风轻轻吹过”时,聚光灯在他睫毛上投下的阴影;想起他系不好的领结,像道解不开的题,却愿意把线头递给她;想起他总在口袋里藏着橘子糖,像藏着个小小的夏天。这些细碎的瞬间裹着汽水的甜、颜料的涩,在心底慢慢酿成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像含着颗没化透的糖,轻轻的,又带着点让人发颤的甜。

走廊尽头的时钟敲了九下,陈砚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她的鞋尖。林溪把速写本往怀里紧了紧,画纸上的紫藤花忽然变得鲜活,花瓣上的水珠里,好像映着两个挨在一起的影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两颗慢慢靠近的橘子糖,在这个夏天,悄悄融成了一块。远处传来锁门保安的咳嗽声,陈砚忽然往她这边挪了半步,两人的影子在月光里终于彻底重叠,像幅被小心收进画框的画,带着涩涩的甜,轻轻的,却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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