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会馆的一直住所里,池年伏在冰冷的木桌上浅眠。月光透过水幕,在他周身投下破碎的光影。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与清风叹息这种安魂香清冷的余韵交织。
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周遭的景象如水波般荡漾、变幻。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的边界,脚下是流转的星辉,前方却渐渐凝聚出实体的轮廓——那是一座巍峨古朴的中式殿宇,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处处洋溢着喜庆。殿内宾客云集,笑语喧哗,而他,正站在大殿的中央,身上……竟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大红吉服。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足以让他呼吸停滞的身影。
帆羽。
她穿着一身极为精美的明代婚服,正红色的织金云锦嫁衣,上面用金线银丝绣着翱翔的凤凰与流转的风纹,在殿内辉煌的灯火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华。宽大的袖口与曳地的裙摆,更衬得她腰肢纤细,身姿如柳。她平日里随意挽起的长发,此刻被精心梳成一个华丽的发髻,戴着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金色凤冠,珠翠流苏轻轻摇曳,映得她那张素来清丽的面容,此刻明艳不可方物,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光华。
她手中执着一柄半开的玉骨团扇,扇面上绘着并蒂莲,恰好半遮住她含笑的朱唇。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眸,含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而羞涩的笑意,正盈盈地望着他,仿佛他是她眼中唯一的存在。
“年,”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软,带着一丝甜蜜的嗔怪,“还愣着做什么?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啊。”
婚.....婚礼?
池年的脑子像是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的宾客——
哪吒穿着一身极不习惯的正式锦袍,领口被他扯得有些松散,正踩在一个锦墩上,手里拿着个比他脸还大的仙桃,一边啃一边对着他们挤眉弄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促狭笑容。
无限依旧是一身玄衣,但衣料明显华贵了许多,他站在稍远些的位置,抱着臂,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竟也柔和了几分,对着池年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算是祝贺。
小黑穿着一身精神的小袍子,头顶的猫耳因为兴奋而一抖一抖,正被小清拉着。小清今日也打扮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翅膀上似乎还撒了金粉,闪闪发光。两小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脸上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开心。
老君站在主位之侧,脸上是欣慰而慈祥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对晚辈的祝福。
总馆长雨笛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手持酒杯,含笑看着他们,眼神通透,仿佛在说“果然如此”。
西木子摇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折扇,狐狸眼里满是“我看透一切”的笑意,对着池年举了举杯,姿态慵懒而愉悦。
就连鹿野也来了,安静地站在无限身后,脸上带着真诚的祝福。更远处,他甚至看到了甲乙那两个活泼的面包团子精,正和芷清凑在一起,激动地小声议论着什么,芷清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所有人都在。
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们。
这一切美好得如同最虚幻的泡沫,却又真实得让他心跳失序。帆羽……他的……新娘?这个认知让他冰冷的血液仿佛都开始沸腾,一种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情感充斥着他的胸腔,几乎要满溢出来。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洪亮而喜庆——他都没注意到司仪是谁。
他像个提线木偶般,被身旁的人轻轻推动着,与帆羽一同转身,对着殿外那轮格外明亮的圆月躬身。他能闻到身旁之人身上传来的、清雅的茉莉混合着淡淡墨香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二拜高堂——”
他们转向老君和……他模糊地看到高堂上似乎还坐着一位面容慈祥、与帆羽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妇人?。
“夫妻对拜——”
他转过身,与帆羽面对面。她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脸颊绯红,握着团扇的指尖微微用力,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羞涩。他看着她,心中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福和满足感填满,仿佛千年的孤寂与冰冷,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他深深地弯下腰去。
礼成。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祝福声。哪吒开始起哄,小黑和小清开心地拍手,西木子的笑声格外清晰……
接下来是宴饮,他似乎被灌了不少酒,但入口的皆是甘醇,并未感到不适。帆羽一直在他身侧,偶尔低声与他说一两句话,声音软糯,带着娇羞。
宴席终了,他被众人簇拥着,走向那间布置得无比喜庆的洞房。
红烛高燃,锦被鸳鸯。房间里弥漫着甜暖的香气。
帆羽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边,已经取下了沉重的凤冠,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更添几分柔媚。她依旧拿着那柄团扇,但已完全放下了,露出那张倾城的容颜,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中水光潋滟,带着无尽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年……”她轻声唤他,声音如同羽毛拂过他的心尖。
池年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他走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想要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
“咔嚓!”
一声极其不和谐的、清脆的碎裂声猛地响起!
池年猛地惊醒!
他依旧伏在那冰冷的木桌上,周围是熟悉的房屋构造,哪有什么殿宇、红烛、宾客?只有潺潺的水声依旧。
而他手中,正紧紧攥着之前帆羽留下的那个小巧的「清风叹息」玉瓶。只是此刻,玉瓶因为他梦中无意识的用力,竟然……被他捏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里面青色的流风正在丝丝缕缕地逸散。
池年:“…………”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足足有十息的时间。
脑海中,那凤冠霞帔的绝美笑颜,那喧闹喜庆的婚礼场面,那声软糯的“年”,还有最后那近在咫尺、萦绕着茉莉墨香的呼吸……一切都还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石桌,逸散的安魂香,和掌心那枚裂了的玉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度失落、尴尬和一丝荒谬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让他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崩裂的表情。耳根不受控制地迅速漫上血色,一路蔓延至脖颈。
他几乎是瞬间松开了那裂开的玉瓶,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平复那失控的心跳和脸上异常的温度。最终,他将额头重重地、带着些许自暴自弃的意味,磕在了冰冷的石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完了。
这安魂香……怕是有什么诡异的副作用。
(或者,是他自己潜藏在心底,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妄念?)
这个念头一出,池年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水帘洞内,只剩下水声潺潺,以及某只千年虎妖社死般、久久不愿抬头的、凝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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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现在对于帆羽来说,池年是个有好感的人,但是不可能达到爱的
作者而且就算是结婚,帆羽一定不会上述的
作者包子们,是不是很甜,放心还会有更多的。
作者明天星期五的等我回来了,晚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