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衡今天的杀青宴设在城郊半山腰的私厨,山风卷着晚桂香往包厢里钻,他刚摘下墨镜,指尖还没碰到冰镇可乐的杯壁,经纪人林姐的夺命连环call就追了过来。
“祖宗!你助理临时发烧爬不起来了,我给你调了个新的过来顶班,人已经在楼下等了,叫顾卿年,你千万别给人脸色看听见没?”
陆朝衡“嗯”了一声,尾音懒懒散散拖长,带着点刚拍完夜戏的沙哑:“知道了,我又不会吃了他。”
挂了电话没半分钟,包厢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先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黑脑袋,紧接着是个和禽兽根本不搭边的身影。顾卿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手里抱着个文件夹,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陆…陆老师您好,我是今天的临时助理顾卿年。”
陆朝衡抬眼扫了他一下。
青年黑头发软乎乎地搭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秀气的下颌线,手指攥着文件夹边缘,指节都泛了白,看起来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
“嗯。”陆朝衡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雪碧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文件放桌上。”
顾卿年应声上前,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他刚把文件夹放在桌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沙发角落里搭着一件外套——明晃晃的姜黄色,是陆朝衡今天拍外景穿的戏服。
那一瞬间,顾卿年浑身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
脑子里像有根弦突然绷断,前世被桃木剑划破魂体的剧痛、黄符贴在眉心时的灼烧感、无数个穿着黄色道袍的身影举着法器追来的画面,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
“对不、对不起!”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弹开,动作快得差点撞翻身后的餐椅,声音都带着颤音,“我、我去下洗手间!”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被被猴子咬了屁股似的蹿出了包厢,连文件夹掉在地上都没顾上捡。
陆朝衡挑眉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瞥了眼地上的文件夹,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
这反应…有点意思。
他弯腰捡起文件夹,封面干干净净,只在角落用清秀的字迹写着“顾卿年”三个字。指腹蹭过那三个字时,指尖莫名窜过一丝极淡的、像是陈年旧墨混着阴气的凉感。
“怕黄衣服?”陆朝衡低笑一声,把文件夹随手丢在沙发上,端起可乐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这助理,胆子挺小。”
门外走廊,顾卿年扶着墙喘得像条脱水的鱼,心脏砰砰直跳,额角全是冷汗。他盯着自己泛白的指尖,脑子里乱糟糟的——
刚才那个影帝…气场好强。
还有那件黄衣服…真的好吓人啊。
他怎么就忘了,影帝拍古装戏,穿黄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顾卿年欲哭无泪,掏出手机给林姐发消息:“林姐,我能不能申请换个工作内容?比如…只在后台递水,不进包厢?”
手机很快震动,林姐回了个杀气腾腾的表情包:“你要是敢让陆朝衡投诉我们公司,这个月绩效扣光。”
顾卿年:“……”
行吧,为了工资,拼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走廊镜子整理了一下皱掉的衬衫,试图挤出一个淡定的微笑。
没事的顾卿年,都过去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道士追着你砍了。
顶多…就是面对一个气场两米八、还穿了黄衣服的影帝而已。
他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硬着头皮转身,刚走到包厢门口,就看见陆朝衡正倚在门框上看他,身上那件惹祸的黄外套搭在臂弯里,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洗手间…这么远?”年纪轻轻的影帝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沙哑,“还是说,我这里有什么东西,吓到你了?”
顾卿年:“!!!”
救命,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盖过影帝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