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别院坐落在京城西侧,虽不如主府气派,却清幽雅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恰到好处,尤其后园还有一大片特意辟出的药圃,显然是用足了心思。
寒衿绾对此很是满意。
安顿下来后,她便几乎足不出户,整日不是泡在书房阅览燕迟为她搜罗来的浩瀚医书,便是在药圃里侍弄那些新移栽的药材,偶尔也会根据沈莞带来的消息,帮她分析一些与沈毅案可能相关的药物线索。
燕迟每日都会过来,有时带些新寻到的珍本,有时只是坐坐,看她一会儿便离开,从不过多打扰她的清静。但他的存在感却无处不在,别院的守卫、用度的供给、甚至她需要的任何药材,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品质呈到她面前。
他像一张无声的网,将她妥帖地护在其中,隔绝了外界所有风雨。
燕离也常来。寒衿绾虽大多时候依旧清冷,但对他们的到来,已渐渐习惯。有时燕离说得有趣,她唇角也会牵起极淡的弧度;有时燕迟带来的医书正是她所需,她眼中便会漾起真实的喜悦。
沈莞忙于借助侯府和世子的力量暗中调查父亲旧案,每每遇到与医药毒物相关的疑点,便来与师姐商讨。岳凝则纯粹是来找寒衿绾玩,或是拉着她去看京城小姐们的诗会花宴——虽然十次有九次被寒衿绾以“看医书”为由拒绝。
这日,岳凝又兴冲冲地跑来,手里拿着两张精美的赏梅宴请柬:“绾姐姐!莞姐姐!忠勇侯府举办的赏梅宴,听说他家梅园是京城一绝!好多世家子弟和小姐都会去,我们也去看看吧!”
沈莞有些犹豫,她并不喜这种场合。
寒衿绾更是直接摇头:“不去。”
“去吧去吧!”岳凝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听说忠勇侯府的大小姐秦朝羽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美貌又端庄,说不定未来还是太子妃呢!我们去见识见识嘛!而且…”她压低声音,“听说成王殿下也可能去哦…”
“成王?”沈莞眉头微蹙。她对这个名声在外的风流王爷并无好感。
寒衿绾更是毫无兴趣,注意力已回到手中的医书上。岳凝还想再劝,忽听下人来报,说是世子爷来了。
燕迟迈步进来,听到她们的话尾,目光落在岳凝手中的请柬上,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忠勇侯府的赏梅宴?”
“是啊七哥!我想带绾姐姐和小菀儿去散散心!”岳凝道。
燕迟沉吟片刻,却看向寒衿绾:“阿衿若想去看看梅花,我便陪你去。若不想,无需理会这些。”他将选择权完全交给她。
寒衿绾摇头:“并无兴趣。”
燕迟唇角微扬:“好。”他转而看向岳凝和沈莞,“你们若想去,便去玩玩,多带些人跟着。”
正说着,燕离也晃了进来,一听赏梅宴,立刻来了精神:“忠勇侯府的梅花宴啊!好东西不少!绾姐姐,我带你去尝尝他家的梅花酿,可是一绝!”
燕迟冷眼扫过去:“她不去。”
燕离:“……”他又晚了一步!
最终,寒衿绾依旧留在别院看书。燕迟陪了她一会儿,便被军中事务请走。燕离悻悻然地被岳凝拉去赴宴。沈莞也借口查案,没有同去。
喧闹过后,别院重回宁静。
寒衿绾站在窗前,看着院中几株含苞待放的白梅,心思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京城繁华,却似一个更大的漩涡。大师兄的痴狂,小师妹的血海深仇,燕迟兄弟莫名厚重的情谊…还有那即将登场的、形形色色的陌生人…
这一切,都像是一盘刚刚开始布局的棋。
而她,这本该置身局外的医者,似乎已不知不觉,成了棋局中一枚重要的棋子。但她,只想做那个执棋观局的人。
寒风拂过,梅枝轻颤。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