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燕离终于回来了。
他几乎是拖着步子撞开别院大门的，一身破旧的棉袄上沾满泥雪，头发凌乱，脸上带着倦色和几处细微的刮伤，但那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嘴角咧着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
“绾姐姐！七哥！小菀儿！小凝！我回来啦！”他嚷嚷着，声音虽哑，却透着十足的活力。
众人闻声立刻从屋里迎出来。
岳凝第一个冲上去：“离世子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眼圈一红。
沈莞也松了口气：“回来就好。”
燕迟大步上前，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无甚大碍，紧绷的下颌才微微松动。寒衿绾走在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的刮伤和冻得发红的手上，转身便往药房走去：“我去拿伤药和驱寒汤。”
燕离看着她的背影，眼睛更亮了，嘿嘿傻笑两声，这才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他这几日的“江湖历险”。如何与漕帮的人套近乎、拼酒、套话，如何伪装成药材商人接触济世堂的管事，又如何险之又险地避开几波疑似冯家的眼线…
他说得惊险刺激，听得岳凝惊呼连连，沈莞也捏了一把汗。
燕迟虽面上不显，心中却也是波澜起伏。他知道，阿离轻描淡写带过的那些“拼酒”、“套话”，背后不知藏着多少凶险。
寒衿绾端着药箱和汤药回来，安静地递给他。
燕离接过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又乖乖仰起脸让她处理脸上的刮伤。她的指尖微凉，动作轻柔而专注，带着淡淡的药香。
燕离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丽绝尘的容颜，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嘴里的话也磕巴了一下：“…就、就那样…也没多危险…”
燕迟在一旁看着，眸光微暗，终是没有说什么。
处理完伤口，燕离又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寒衿绾：“绾姐姐，给你！南疆那边特有的‘七心莲子’，据说对安神补气有奇效，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那莲子形状奇特，散发着淡淡清香，确是珍品。
寒衿绾接过，看了看他期待的眼神，轻声道：“谢谢阿离。很珍贵。”
燕离顿时笑开了花，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值了。是夜，雪下得更大了。燕迟与燕离在书房详谈至深夜，将各方线索汇总，一个围绕着济世堂、冯家、南疆毒药乃至当年军粮案的巨大阴谋网络，渐渐清晰起来。
兄弟二人此刻抛开了所有私人情绪，只剩下并肩作战的默契与凝重。
谈话间隙，燕迟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弟弟，看着他眼下的青黑，语气缓了缓：“辛苦了。”
燕离接过茶杯，嘿嘿一笑：“为七哥和绾姐姐分忧，应该的！”他顿了顿，笑容微敛，低声道，“七哥，这次出去，我才知道外面的水有多深。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只顾着玩了。”
燕迟看着弟弟似乎一夜间成熟了几分的眉眼，心中感慨，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嗯。”
窗外风雪呼啸，屋内灯火通明。寒衿绾站在廊下，听着书房里隐约传来的低沉交谈声，看着漫天飞雪，手中握着那枚冰凉的七心莲子。阿离的热烈，阿迟的沉稳。他们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这片风雪中的安宁。
而她，似乎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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