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凤体渐愈,宫中紧张的气氛也稍稍缓和。恰逢上元灯节将至,皇帝为冲喜,也为显示天家与民同乐,下旨开放部分宫苑,举办小型宫宴,邀请宗室重臣及家眷共赏花灯。
慈宁宫自然也收到了旨意。太后兴致颇高,特意吩咐寒衿绾那日定要陪在她身边,一同去瞧瞧热闹。
燕迟和燕离自然也会出席。
灯会那夜,皇宫御苑灯火璀璨,各式花灯争奇斗艳,宛若星河落凡间。太后由皇帝和皇后陪着,坐在高位上观赏。宗室子弟和女眷们三三两两,赏灯猜谜,笑语喧哗。
寒衿绾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安静地跟在太后身侧,目光却被一盏精巧的走马灯吸引。那灯上绘着各种药材图案,随着转动,栩栩如生。
“喜欢那盏灯?”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燕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侧。
寒衿绾微微点头:“绘工精巧。”
“这有何难?”燕离的声音也从另一侧冒了出来,他笑嘻嘻地指着不远处一个猜灯谜的高台,“绾姐姐你看,那盏最大的琉璃牡丹灯是头彩!小爷我去给你赢来!”
说完,不等寒衿绾反应,他便挤进了猜谜的人群中,身手灵活,引来一片注目。
燕迟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是对寒衿绾低声道:“此处人多眼杂,跟紧我。”
寒衿绾能感受到他无声的保护。她点点头,随着人流慢慢走动。燕迟始终护在她身侧半步的距离,为她隔开拥挤的人群。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瞬间。
当燕离兴高采烈地提着那盏璀璨夺目的琉璃牡丹灯挤回来时,人群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不知是哪个孩子追逐玩闹撞到了灯架,还是有人暗中使坏,一处高大的灯架竟摇晃着向寒衿绾的方向倒了下来!
“小心!”燕迟反应极快,猛地将寒衿绾往自已怀里一带,同时旋身,用后背硬生生挡开了砸下来的竹架和灯笼!
燃烧的灯笼瞬间点燃了他的衣袖!
“七哥!”
“阿迟!”
惊呼声四起!
燕离脸色骤变,扔下琉璃灯,疾冲过来!
寒衿绾被燕迟紧紧护在怀里,闻到一股布料烧焦的味道,心头猛地一紧!她立刻挣脱出来,想也不想地从发间拔下那根青玉簪,精准地划开燕迟起火的袖口,将燃烧的布料剥离甩开!动作快如闪电!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
“阿迟!你怎么样?”寒衿绾急声问道,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慌,手指迅速检查他手臂是否有烧伤。
燕迟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声音依旧沉稳:“我没事。皮肉伤而已。”他目光锐利地扫向骚动来源,带着凛冽的杀意。
燕离也冲到了跟前,看到七哥手臂上被灼红的皮肤和地上燃烧的布料,桃花眼里瞬间布满戾气:“是谁?!刚才是谁撞的?!”他厉声喝问周围吓呆的人群。
侍卫们迅速控制场面,安抚人群,调查事故原因。皇帝和太后也惊动了,连忙派人过来询问。
混乱中,寒衿绾顾不得许多,从随身携带的锦囊里拿出烫伤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燕迟的手臂上。她的指尖微凉,带着轻微的颤抖。燕迟低头看着她专注而担忧的侧脸,感受着她指尖的触碰,手臂上的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方才那一刻,她毫不犹豫的惊慌和救助,让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暖流。
燕离在一旁看着,先是担心七哥的伤势,随即看到寒衿绾对七哥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亲密氛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和羡慕。若是刚才站在绾姐姐身边的是自己…她也会这般着急吗?
“只是意外!只是意外!”调查的侍卫回来禀报,说是几个宗室子弟追逐玩闹,不慎撞倒灯架,已将其押下等候发落。真的是意外吗?燕迟和燕离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信。但这场合,无法深究。经此一吓,太后也无心再赏灯,起驾回宫。寒衿绾自然跟着回去。
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地上那盏已经摔碎的琉璃牡丹灯,又看了看燕迟包扎好的手臂,轻轻对燕离道:“谢谢你的灯,可惜了。”
燕离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因她这句话瞬间又明亮起来,他咧嘴一笑:“碎了便碎了!下次我给你赢个更好的!”
燕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寒衿绾一眼,那目光深沉如海,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回慈宁宫的路上,寒衿绾的心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