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顺，甚至引用了顾玉芝教她的 “晕轮效应”
郭旭“张先生的打赏明显受到虚假容貌的影响，这从他的打赏时间就能看出，90% 的打赏都发生在主播露脸的时段！”
反方的薛俊杰立刻反驳
薛俊杰“用户注册时都勾选过‘内容可能存在美化’的协议，这说明张先生自愿承担风险！”
他调出用户协议的截图
薛俊杰“这里写得很清楚，‘平台内容仅供娱乐，用户应自行判断真实性’。”
顾玉芝接过话茬时，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清晰得像敲在桌面上的法槌
顾玉芝“《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 26 条规定，‘免除或者减轻经营者责任’的格式条款无效。”
她调出某份判决，屏幕上的文字在投影下格外醒目
顾玉芝“去年杭州互联网法院明确指出，‘概括性免责不能免除商家的基本告知义务’—— 就像餐厅不能用‘食物可能不好吃’的条款，来掩盖食材变质的事实。”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反方区域
顾玉芝“更何况，这份协议是在注册流程的第 17 步才出现的，字体只有六号，正常人根本不会细看 —— 我们做过实验，读完整个协议需要 8 分 27 秒，而 90% 的用户会直接点击‘同意’。”
何运晨起身反驳时，目光与顾玉芝在空中相遇。
何运晨“对方混淆了‘欺诈’和‘不满意’。”
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却字字精准
何运晨“美颜是直播行业的通用技术，就像演员化妆，只要没有承诺‘纯天然’，就不构成欺诈。张先生的打赏是对互动内容的认可，而非对素颜的投资 —— 这就像看电影，不能因为演员卸了妆不一样，就要求退票。”
他调出某份调研报告
何运晨“数据显示，72% 的直播用户明知存在美颜，仍会进行打赏，这说明他们更看重互动体验，而非真实容貌。”
顾玉芝“但如果演员在海报上用了特效合成脸呢？”
顾玉芝立刻回应，调出一组对比图，左边是主播的直播截图，右边是无美颜的真实照片
顾玉芝“根据《广告法》第 28 条，‘与商品或者服务有关的允诺等信息与实际情况不符，对购买行为有实质性影响的，构成虚假广告’。当打赏金额的 70% 集中在‘颜值巅峰’时段，就足以证明‘容貌’是实质性影响因素。”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用 SPSS 分析了同类打赏数据，发现当主播公开‘美颜程度’后，打赏金额会回归理性区间，平均下降 38%—— 这说明隐瞒确实构成误导。”
辩论进入白热化时，徐灵菱突然提问
徐灵菱“如果主播从未声称‘未开美颜’，只是默认使用行业常规美颜，是否构成欺诈？”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投入湖面，郭旭和李晨都屏住了呼吸。顾玉芝却早有准备，她调出《民法典》第 151 条，手指在 “重大误解” 四个字上轻轻敲击
顾玉芝“即使不构成欺诈，也可能构成重大误解。”
她解释道
顾玉芝“当容貌差异超出社会一般认知，就像买了件标着‘纯棉’实际是‘化纤’的衣服，消费者有权主张撤销合同 —— 这不是吹毛求疵，是维护交易的真实性。”
她忽然看向何运晨
顾玉芝“对方提到的‘理性人标准’，忽略了一个事实：在直播这种即时互动场景中，人的理性会被情感冲动作出让步，这就是心理学上的‘有限理性’理论。”
何运晨忍不住在心里叫好。他看着顾玉芝从容不迫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场辩论像场精妙的双人舞。他抛出的每个论点，她都能接住并升华；而她留下的每个破绽，其实都是引导他深入的诱饵。当顾玉芝引用日本《特定商业交易法》的 “信息提供义务” 时，他立刻用欧盟《电子商务指令》的 “合理期待原则” 回应，两人的交锋像在编织一张跨越国界的法律网络，却又在 “诚实信用” 这个内核上殊途同归。
自由辩论环节，李晨突然被薛俊杰问住。
薛俊杰“你说美颜过度构成欺诈，那化妆过度算不算？”
薛俊杰的声音带着挑衅
薛俊杰“新娘化妆把单眼皮化成双眼皮，算不算欺骗新郎？”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顾玉芝立刻接过话茬
顾玉芝“两者的核心区别在于‘交易目的’。”
她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
顾玉芝“婚礼的核心是情感承诺，而直播打赏的核心是基于容貌的虚拟消费 —— 这就像新娘不会因为化妆好看就向新郎收费，而主播的打赏直接与容貌挂钩。”
顾玉芝“根据《价格法》第 14 条，‘利用虚假的或者使人误解的价格手段，诱骗消费者或者其他经营者与其进行交易’构成不正当价格行为，这里的‘价格手段’也包括虚拟礼物的打赏。”
王剑峰在评审席上轻轻点头，徐灵菱的笔在笔记本上写个不停，金勋则对着屏幕上的法条对比图陷入沉思。观察室里的嘉宾们交头接耳，有人指着顾玉芝说：“她不仅法律功底扎实，还懂心理学、经济学，这种跨学科思维太厉害了。”
最终陈述时，顾玉芝站在白板前，用红笔圈出核心论点
顾玉芝“法律保护的不仅是物质利益，更是诚实信用的交易秩序。当美颜从‘修饰’变成‘伪装’，当打赏从‘欣赏’变成‘欺骗’，我们需要明确一条边界 —— 这条边界，就是普通人对‘真实’的基本期待。”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顾玉芝“就像阳光总会穿透滤镜，真相也该在法律的框架里，得到应有的尊重。”
辩论结束后，王剑峰的点评带着难得的赞许
王剑锋“顾玉芝团队的论证最精彩的地方，是把法律条文、心理学数据和生活常识结合起来，既讲清了法理，又说透了情理。”
他特别指出
王剑锋“那个‘美颜程度与打赏金额的相关性分析’，用数据说话，比单纯的法条引用更有说服力。”
他顿了顿，看向何运晨
王剑锋“反方的‘理性人标准’和‘行业惯例’论证也很扎实，尤其是对格式条款效力的抗辩，抓到了关键点。”
散场时，何运晨故意落在后面。顾玉芝正在收拾文件，他看到她的笔记本上贴着张便利贴，上面是他刚才提到的某个案例的补充论据，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
何运晨“你记东西真快。”
顾玉芝“你的‘理性人标准’也给了我启发。”
顾玉芝合上笔记本，夕阳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顾玉芝“其实我们的核心观点并不矛盾，都在找‘真实’与‘娱乐’的平衡点。”
她从包里拿出颗薄荷糖，是何运晨喜欢的柠檬味，糖纸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顾玉芝“辩论很精彩，谢了。”
何运晨捏着那颗糖，忽然觉得这场辩论像场盛大的和解。他们站在对立的阵营，却在法律的内核里找到共鸣；就像美颜滤镜下的真实与虚幻，最终都要在规则的阳光下，显露出最本真的模样。他看着顾玉芝走向电梯的背影，忽然明白 “慢热” 的人一旦敞开心扉，说出的每个字都会像薄荷糖般清冽 —— 带着专业的清醒，和对世界的温柔。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顾玉芝摸出手机，看到何运晨发来的消息：
“刚找到个‘美颜软件过度宣传’的行政处罚案例，补充到你的数据库里了。案例编号：沪市监处〔2019〕0102 号，里面提到‘虚拟形象与真实差异过大可能构成虚假宣传’—— 下次辩论，希望我们是队友。”
她笑着回复 “好”，指尖划过屏幕时，忽然觉得这场实习最珍贵的，不是输赢的辩论，而是有人能看懂你逻辑背后的坚持，听懂你专业之下的温度。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她嘴角浅浅的笑意，像被阳光吻过的薄荷糖，清冽又温暖。
回到工位时，郭旭和李晨正在庆祝。
李晨“学姐，你最后那个‘有限理性’理论太厉害了！”
李晨举着水杯
李晨“我当时都快紧张死了，还好有你兜底。”
郭旭晃着手机
郭旭“我表妹说要拜你为师，她也想学法！”
顾玉芝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忽然想起刚入职时，有人说她 “高冷得像块冰”。而现在，这些细碎的温暖正像阳光融化冰雪，让她在专业之外，感受到团队的另一种力量。她打开云端文件库，在 “团队案例” 文件夹里新建了个子目录，命名为 “美颜打赏案”，把今天的辩论词、数据图表和何运晨补充的案例都传了上去，权限设置为 “全员可见”。
夜幕降临时，顾玉芝收到何运晨的消息：
“梅桢说楼下的奶茶买一送一，要喝吗？”
她站在窗边往下看，何运晨的身影在路灯下格外清晰，他手里拿着两杯奶茶，正抬头朝 19 楼的方向望。
她笑着回复 “马上下来”，抓起包跑向电梯时，口袋里的薄荷糖轻轻晃动，像在跟着心跳的节奏，唱着首关于成长与默契的歌。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顾玉芝知道，这场关于真实与虚幻的辩论没有结束，但她已经找到最珍贵的答案 —— 在法律的框架里，在团队的温暖里，在与那个总能接住她所有论点的人相视一笑的默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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