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天,金圈下了很大的雪。
今天是我三周年忌日,却只下雨,没雪。雨声砸在灵堂玻璃顶上,像无数细小的指甲在刮,听得人牙根发酸。
灵堂正中挂着我二十岁那年的黑白照——笑得矜持又冷淡,确实像他们口中“永远够不着的白月光”。照片下方,一条白裙被罩在防弹玻璃里,裙摆压着一束干枯的满天星。那是三年前我车祸时穿的最后一件高定,裙摆全是血,后来被人一寸寸洗净,如今白得刺眼,仿佛那场血案只是一场谣言。
“下一件拍品——柳如烟小姐生前私物,起拍价,三千万。”
拍卖师的声音在麦克里碎成渣。人群骚动,举牌此起彼伏,像一群食腐鸟在争一块腐肉。我站在最后一排,雨水顺着伞沿滴到鞋尖,把羊皮高跟染出深色圆点。
三千万、五千万、一亿……
数字越跳越高,我唇角越扬越冷。他们拍卖的根本不是我的裙子,是我的死——金圈最奢侈的谈资。
“两亿。”
熟悉的声音。人群自动裂开一道缝,伊藤诚坐在第一排,袖口别着银质山茶花,那是他亲手为我戴过的款式。三年不见,他头发短了些,眼神却更沉,像一口被月光封死的井。
拍卖师激动得破音:“伊藤先生出价两亿!还——”
“三亿。”我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全场安静。
所有人回头,目光像探照灯刷地打在我脸上。雨声停了,只剩心跳。我看见伊藤诚的指节在椅背上收紧,青白一片,像要捏碎骨头。
“三亿一次——”
“三亿两次——”
“三亿——”
“成交。”
我摘下口罩,一步一步走向台前。灯光太亮,照得我眼底发涩,但我没眨眼。防弹玻璃映出我的影子:黑大衣、红唇、锁骨上一道浅浅的新疤——那是复活必须留下的印记。
我敲了敲玻璃,对拍卖师笑:“裙子我买了,现在,能麻烦您把它还给我吗?”
全场死寂。
伊藤诚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尖锐的声响。
我迎上他的目光,轻声补了一句——
“好久不见,阿诚。”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也包括,你们欠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