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液珠悬在瓶口，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林渊指尖离它三厘米，金属化的皮肤正沿着指节往上爬，血管在皮下泛出暗银光泽。他没动，只是把怀表第七格轻轻合拢，药剂瓶被锁进黑暗。三小时，这是它能压制变异的极限。
他穿过冷却塔废墟，走向关都西郊的地下黑市，毒沼。
入口藏在废弃污水处理厂的沉淀池底下，铁梯锈得几乎握不住。林渊右手已经不听使唤，五指僵直，指甲缝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金属碎屑的黏液。他用左臂夹紧怀表，一步步往下。每踩一阶，右臂的痛感就加深一分，像是有东西在骨头里生长。
毒沼赌场建在旧排水管网交汇处，空气湿重，混着腐叶和精灵排泄物的气味。赌桌是用废弃反应堆外壳改的，荷官坐在高台，背后挂着一串记忆提取仪，失败者的脑波会被抽成淡蓝色光丝，缠进玻璃瓶里。
林渊走到登记台前，左手递出一枚伪造的贵宾芯片。接待员扫了一眼，抬手指向主台：“林先生，您今晚的对手是妙蛙花，规则照旧，输的人，交出一段记忆。”
他点头，走向对战区。
荷官戴着半透明面具，身披藤蔓编织的长袍，袖口露出一截手腕，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她轻轻一抬手，妙蛙花从传送光中浮现，根茎扎进地面腐殖层，叶片微微颤动。
林渊右手颤抖着摸向怀表第六格，超音蝠的球体刚弹出一半，系统突然震动：【目标精灵：妙蛙花，等级橙阶，隐藏特性：叶绿素（异常激活）】。
他在心里冷笑。这地方没光，叶绿素不该运作。除非……地下埋着光能蓄积装置。
他按下球体释放键。超音蝠群轰然飞出，声波如刀，割裂空气。蝙蝠群在头顶盘旋，准备发动回声定位。
荷官嘴角微扬，指尖轻点控制台。妙蛙花藤鞭猛然抽出，不是攻击蝙蝠，而是抽向地面。腐殖层炸开，数十根藤蔓如毒蛇般窜出，精准缠住每一只超音蝠的翅膀。系统提示瞬间跳出：【精神链接中断】。
林渊瞳孔一缩。
不能操控了。
蝙蝠群失控，撞向墙壁，发出沉闷的扑打声。一只撞断了翅膀，跌落在地，抽搐着。
“你的精灵，连记忆都不配留下。”荷官声音轻柔，却带着铁锈味。
林渊左手迅速在怀表上滑动，锁定超音蝠残骸。系统能量开始倒流，【伪源孵化】启动。他记得第四章那次实验，用毒雾凝成微型武器，只要角度够刁，就能逆转战局。
三十六根毒针，在蝙蝠落地的瞬间，由残留毒雾与伪源粒子结合成型，悄无声息地埋进地面腐殖层，排列成环形陷阱。
他故意后退一步，露出破绽。
荷官果然上当。妙蛙花踏步前压，根部深入腐殖层，准备发动花粉攻击。
毒针刺入。
系统提示：【神经毒素释放，目标光合作用抑制率87%】。
妙蛙花叶片猛然一抖，叶绿素活性骤降，根部能量回流中断。它晃了晃，藤蔓松开，超音蝠趁机回声定位，三只残存的个体从死角俯冲，精准撞击妙蛙花头部。
“判定胜利。”机械音响起。
荷官面具滑落，露出半张脸。林渊没看她的眼睛，而是闻到了那股味道，铃兰混着铁锈，像雨后生锈的刀。
夜枭。
她没说话，只是从长袍内取出一支深紫色药剂，抛了过来。林渊左手接住，瓶身冰凉，底部刻着一只衔着羽毛的乌鸦。
“治你的手，够用一次。”夜枭声音低哑，“下次赌注，加上你的眼睛。”
林渊右眼冰蓝一闪，系统警告浮现：【检测到高浓度源质干扰，药剂含未知催化成分】。
他不动声色，右手长指甲划过瓶身，刮下一丝液体，存入怀表第四格。那里还留着上次从夜枭手下采集的金色结晶，正好做个对照。
“眼睛？”他盯着她，“等你赢了再说。”
转身走向出口。
身后，一名失败赌客被记忆提取仪抽干意识，瘫坐在角落，嘴里喃喃：“……虹色之羽……在沼泽深处……”
林渊脚步没停。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系统已经记录下这段残音，波形图与第2章污水中尸体渗出的液体频率一致，都是源质粒子的共鸣态。
出口是一条倾斜的排水管，坡度陡，地面湿滑。林渊左手扶墙，右臂的金属化已经蔓延到肘部，皮肤像被熔化的锡水浇过，一层层剥落，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组织。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稳。
药剂瓶在掌心发烫，像是在回应他体内的变化。
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夜枭的目光一直钉在他背上。
走出排水管，外面是废弃工业区的夜空，乌云压得很低。他站在垃圾堆旁，打开药剂瓶。
紫色液体缓缓倾倒，顺着右臂的裂缝渗入。一瞬间，金属蔓延的速度减缓，痛感被压制，但血管深处传来一阵异样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的金属光泽开始收缩，皮肤重新覆盖，但指节变得异常修长，指甲泛出幽蓝。
系统提示：【外源催化完成，宿主神经系统同步率提升至61%】。
他合上瓶盖，将空瓶塞进怀表第四格，和样本放在一起。
远处，一辆改装过的货卡驶来，车灯没开。车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驾驶员一句话没说，只递出一张新任务卡。
林渊接过，看了一眼。
“暂时不用。”他把卡塞回车窗，“我还有事。”
车掉头离开。
他站在原地，抬起右手，五指缓缓握紧。
咔。
一声轻响，像是金属关节咬合。
他转身，重新走向毒沼入口。
怀表第六格微微发烫。
超音蝠还在里面，翅膀断了一根，但没死。
他需要它再飞一次。
夜枭说下次赌注是他的眼睛。
那他就先挖出她埋的线索。
风从排水管深处吹出来，带着腐烂植物和旧机油的味道。
林渊一步踏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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