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历157年9月3日，下午两点十七分。
林渊靠在B7层东侧通道的合金壁上，左手指尖还在滴血。那血不是红的，是黑的，像凝固的油，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泛起银色涟漪。
他右手食指的长指甲已经劈了半边，却还是死死抠住怀表第七格的空球体，把那滴黑血一点点引进去。
球体发烫，内壁刻着的“YX-19”三个字开始发光，像是被点燃的电路板。
“夜枭”他低语，声音沙得像砂纸磨铁，“你早知道这药会吃人。”
黑血灌满球体的瞬间，左手上的纹路猛地一缩，从指尖退到掌心。系统警报还在脑子里嗡鸣，但频率降了下来。他喘了口气，把球体重新卡进怀表，咔哒一声锁死。
通道尽头传来红外扫描的蜂鸣，红光扫过地面。火箭队的“容器追踪协议”已经启动，整条B7走廊变成了猎场。他不能停，也不能躲，现在唯一能救他的，是任务。
“伪源方舟”押运令，是他用十分钟前的身份暴露换来的活路。
他撑着墙站起来，右眼冰蓝色的瞳孔微微颤动，系统残存的【资质解析】功能勉强重启。
他扫了一眼怀表第三格，阿帕蛇的球体表面浮起一层细密裂纹，毒液在壳内缓慢流动，像在等待下一次撕裂。
“再忍会儿。”他拍了拍球体，往前走。
押运舱B7-09在三百米外，需要双人生物认证。搭档是兰斯直属的研究员，叫凯恩·弗罗斯特，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冷得像冻湖。
“灰狼。”凯恩站在舱门前，声音透过面罩发闷，“你左手在流血。”
“旧伤。”林渊抬起手，任由那滴黑血落在认证台上。血迹刚触到金属，台面就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被腐蚀了。
凯恩皱眉后退半步。
林渊趁机将右手按上另一侧认证区。系统提示音响起：“双人认证完成，权限同步，舱门开启。”
凯恩没动，盯着他：“你体内的源质波动超标了。”
“超标的人多了。”林渊冷笑，“你导师兰斯博士，不也天天泡在MEGA-RF里？”
舱门缓缓打开，冷气扑面而来。里面悬浮着一个椭圆形的密封箱，通体银白，表面浮着细密的符文，像是活的一样在缓慢游走。
空气中漂浮着银色微粒，一靠近林渊的左手，就开始共振。
他没管凯恩，直接走向箱子，右眼闭上，强制激活【资质解析】。
视野里瞬间炸开数据流。
箱子内部：营养液中悬浮着一只蓝阶耿鬼，通体幽蓝，脖颈套着金属环，刻着“试验体007”。特性未登记，但脑波频率与某个记忆残片高度匹配：97.6%。
林渊瞳孔一缩。
云璃。
不是本体，是克隆体。而且是用伪源孵化技术造出来的，体内嵌着某种他无法解析的代码结构，正在缓慢激活。
“你在看什么？”凯恩突然出声。
林渊睁眼，右眼角渗出一缕黑血，顺着脸颊滑下。他抬手抹掉，低声道：“没什么，只是这箱子，太安静了。”
话音未落，箱内耿鬼忽然睁眼。
银蓝色的光纹在瞳孔中一闪而过，像是代码在跳动。紧接着，一团暗影球成型，无声无息轰向舱门。
林渊反应极快，右手猛拍怀表第三格。阿帕蛇的毒牙瞬间穿透球壳，毒液喷出，与暗影球撞在一起，炸开一片灰绿色雾气。雾气凝而不散，形成短暂的静滞场，将耿鬼的意识压制了两秒。
“你不是她。”林渊盯着耿鬼，左手猛地按在控制台上。黑血顺着掌心渗入接口，源质纹路顺着线路蔓延，篡改警报等级为“低危”，同时将耿鬼的真实数据加密封存。
系统提示：【记录完成，加密层级Z，权限锁定：灰狼】。
耿鬼闭上眼，悬浮在箱中，像是睡着了。但林渊看见，它嘴角微微上扬，嘴唇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却清晰拼出两个字
“母亲。”
他心头一震，但没表现出来。转身对凯恩说：“试验体出现短暂觉醒，已压制。按流程，准备转移。”
凯恩盯着他看了三秒，点头：“备用通道已开启，十五分钟后联盟巡逻队会经过C区，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把载荷送走。”
林渊没应声，只是把阿帕蛇收回球体，右眼闭上，低语：“系统，记录007全部数据，加密层级Z。”
【记录完成。警告：源质共鸣强度突破临界值，左手神经组织开始结晶化。】
他没理，走向备用通道的升降梯。
就在舱门即将关闭时，通讯频道突然响起杂音。
“目标确认。”一个冰冷的女声切入，“伪源载荷立即收缴，执行‘清道夫’协议。”
是希尔达。
林渊眼神一冷，抬手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指令。变异双弹瓦斯的球体开始震动，毒雾从球壳缝隙中渗出，顺着通风管注入整个B7层。
自毁倒计时启动：187秒。
凯恩猛地回头：“你在干什么？！”
“清场。”林渊把耿鬼的容器推进升降梯，“这玩意儿现在是‘废弃实验残骸’，编号X-9，送去D区焚化炉。”
“你疯了！联盟特战队已经在C区入口！”
“那就让他们烧点垃圾。”林渊按下升降键，电梯开始下降。
凯恩站在原地，没跟。
林渊没管他。电梯下降三十米后，通道外传来高频破拆声，像是金属被激光切割。希尔达的徽章在红外扫描中显现，带队的是四名联盟特战队员，全副武装，手持电磁拘束枪。
他右手摸向怀表第六格，双弹瓦斯的球体已经发烫。毒雾在球内疯狂撞击，像是要炸开。
187秒。
他默念这个数字。
母亲死在实验舱里的那天，监控终止的时间，就是187秒。
电梯停在D区，门开。外面是废弃的物资转运站，堆满锈蚀的集装箱。他推着耿鬼的容器往通风井走，左手纹路已经爬到腕骨，皮肤下泛着金属光泽。
通道尽头，三名特战队员封住出口，电磁枪对准他。
“林渊，代号灰狼。”领队举枪，“放下载荷，接受审查。”
林渊没停。
他右手一翻，双弹瓦斯的球体抛向空中，长指甲划开锁定装置。球壳炸裂，毒雾倾泻而出，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一名特战队员开枪，电磁束击中毒雾，却像打在胶质上，被缓缓吸收。毒雾翻滚，凝成一道灰绿色屏障，将三人视线隔断。
林渊趁机将容器推入通风井，按下遥控器。
井底炸开，气流倒灌，容器顺着管道滑向地下暗河。
“目标载荷已转移。”他低语。
右眼黑血喷出，滴在遥控器上，滋啦作响。系统警报疯狂闪烁：【同步率98.7%，神经系统即将失控】。
他抬手抹脸，血混着汗，滴在怀表上。第七格的空球体微微发烫，内壁的“YX-19”在黑血浸润下，泛起幽光。
远处，希尔达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林渊，你逃不掉的。伪源方舟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
林渊没回头。
他站在通风井边，左手抬起，掌心朝上。那滴黑血又开始渗出，顺着指尖滑下，砸在金属地板上。
银色纹路再次扩散。
这一次，没有停止。
它像电路，像代码，像某种沉睡的指令，正从他的血里，一寸寸爬向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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