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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璀璨,衣香鬓影。慈善拍卖晚宴的现场如同一个精心构筑的名利场水晶盒。当吴世勋臂弯里挽着郑绾绾步入会场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吴世勋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矜贵沉稳;郑绾绾则是一袭珍珠白的曳地长裙,清冷优雅,如同月光凝聚。两人站在一起,是无可挑剔的璧人组合。
“吴少,郑小姐,恭喜恭喜!”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期待二位的世纪婚礼啊!”
郑绾绾脸都笑僵了...这些人名字都记不住。
一路走过,祝福和问候不绝于耳。吴世勋微微颔首,应对得体,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郑绾绾则维持着完美的淑女仪态,低声细语地回应,只有贴近她的吴世勋能听到她细微的抱怨。
吴世勋记不住就点头,微笑,说谢谢。
吴世勋吴太太的基本修养。
吴世勋目不斜视,声音低沉地回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
郑绾绾暗暗掐了他手臂一下,换来他一声极轻的闷笑。
两人在最前排的预留位置落座。台上,一件件珍贵的珠宝、艺术品、古董被呈上、竞拍、落槌。流光溢彩,数字滚动,场内的气氛热烈而浮华。郑绾绾起初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兴趣,后来便渐渐安静下来,思绪有些游离。直到最后几件拍品被郑重地端上来。
那是一对设计极其简约却充满力量感的铂金对戒。没有任何繁复的镶嵌,只有内圈一圈细密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暗纹。介绍词说它象征着“宇宙间独一无二的引力与羁绊”。
郑绾绾的目光瞬间被钉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如果不是“郑绾绾”这个姓氏,如果没有那该死的家族承诺……她此刻是不是也正戴着这样一对戒指,和另一个笑容灿烂、眼睛里有星星的男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着平凡却真实的生活?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际,身后不远处一个清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沙哑的男声,带着孤注一掷般的急切,率先响起:
“100万!”
郑绾绾浑身一僵,那声音……她不敢回头。
紧接着,她身边的吴世勋举起了手中的竞价牌,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150万。”
“200万!”身后的声音立刻跟上,带着明显的焦灼。
“300万。”吴世勋眼皮都没抬一下。
“350万!”身后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
“400万。”
“450万!”
“500万。”
竞价如同疾风骤雨,数字节节攀升,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前排的吴世勋和后排那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神秘竞拍者。
郑绾绾够了!世勋!别拍了!
郑绾绾一对戒指而已!
郑绾绾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猛地抓住吴世勋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尖冰凉,声音带着恳求和一丝慌乱。
吴世勋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安抚和……宣告。然后,他再次举牌,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寂静:
“800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下。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沉重的、带着绝望的沉默。
最终,槌落。那对星辰对戒,归属吴氏继承人。
晚宴结束,郑绾绾几乎是逃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大厅。她冲进空无一人的女士洗手间,背靠着冰凉华丽的大门,才敢大口喘息。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个声音……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疯了吗?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时,洗手间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又迅速关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寒意和浓重的烟味,堵在了门口,也堵住了她唯一的退路。
郑绾绾猛地转身,对上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盛满了痛苦、思念和卑微的眼睛——边伯贤!他瘦了很多,下颌线更加锋利,脸色苍白憔悴,口罩拉到下巴,露出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他看起来脆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边伯贤绾绾....
边伯贤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郑绾绾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洗手台上,退无可退。
边伯贤我错了....绾绾...我真的错了!
边伯贤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让你...让你这样离开我....删掉我的一切....
边伯贤我改!我都改!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改!
边伯贤求求你...别不要我....别离开我....
边伯贤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痛苦的气息里,却又不敢碰她,只是用一种近乎卑微的、破碎的眼神望着她,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他通红的眼眶,顺着憔悴的脸颊滑落,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却又在看到她眼中复杂的神色时,颤抖着停在半空,像个做错事等待审判的孩子。
看着他这副样子,听着他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郑绾绾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痛得她无法呼吸,眼眶瞬间也蓄满了泪水。她多想抱住他,告诉他不是他的错,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可是……她不能。
她用力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声音冰冷而决绝,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残忍:
郑绾绾边先生,请你自重!我们早就结束了!
郑绾绾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现在是吴世勋的未婚妻!
她刻意加重了“吴世勋的未婚妻”这几个字,像一把刀,狠狠捅向对方,也捅向自己。
边伯贤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死寂般的灰败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他呆呆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冷漠绝情的女人。那句“未婚妻”像淬毒的冰凌,将他最后一点希望彻底冻结、击碎。
趁着他失魂落魄的瞬间,郑绾绾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像逃离地狱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洗手间。她不敢回头,怕多看一眼他心碎的样子,自己就会彻底崩溃。
她提着碍事的裙摆,不顾一切地冲出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高跟鞋在冰冷的地面上敲击出凌乱的脆响。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瞬间将她浇透。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漫无目的地在雨幕中狂奔,冰冷的礼服紧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心口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终于冲垮了所有的防线。她脚下一软,整个人狼狈不堪地瘫倒在湿漉漉的马路边。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脸,冲刷着她精心打扮的妆容,也冲刷着她最后的伪装。
“啊——!” 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终于化作一声凄厉的哭喊,在空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绝望。她蜷缩在冰冷的雨水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流淌。她分不清哪滴是雨,哪滴是泪,只知道心,已经痛得快要碎掉了。冰冷的雨水浸透骨髓,却远不及心寒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