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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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仪器发出规律的、轻微的滴答声，反而衬得房间内更加安静，静得只能听到彼此急促未平的呼吸和压抑的抽泣声。

边伯贤没有松开怀抱，反而抱得更紧，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他的手掌宽大温热，一遍又一遍地、极其轻柔地抚过她瘦削的脊背，试图抚平她的颤抖。

他低声哄着，声音带着未褪的哽咽，却努力想让她安定下来。

边伯贤好了….不哭了，绾绾，不哭了….

边伯贤我在这儿，我真实的在这儿，不是梦。

郑绾绾的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带着淡淡蝴蝶酥甜香和风尘仆仆的气息。这是她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是支撑她度过无数个异国他乡思念日夜的幻影。此刻，这个幻影变成了真实。

她哭了很久，直到力气耗尽，才慢慢变为细微的呜咽。她微微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他，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脸颊，他的眉毛，他的嘴唇，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易碎的梦境。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郑绾绾真的….是你？

郑绾绾伯贤….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郑绾绾你真的来了….

边伯贤抓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和存在。他的眼眶再次泛红，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庞，心如刀割，

边伯贤是我，真的是我。

边伯贤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边伯贤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会变成这样….我死也不会离开！

郑绾绾用力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满心满眼都是为他痛惜。

郑绾绾不怪你的….不怪你的。

郑绾绾是我不好，是我当初….当初不该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你。

郑绾绾我看到发布会了…..伯贤，你的梦想，你的事业….

边伯贤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

边伯贤那些都不重要！

边伯贤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边伯贤绾绾，什么都没有你好好站在我面前重要。

边伯贤事业毁了可以重来，梦想….如果你不在，那些光芒还有什么意义？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郑绾绾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郑绾绾下意识地想看向自己无力的双腿，眼神黯淡下去。

郑绾绾可是….我现在…..

郑绾绾我变成了这样….一个连走路都需要别人帮忙的废人….

边伯贤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严厉，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

边伯贤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边伯贤听着，郑绾绾，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绾绾。

边伯贤不能走路怎么了？我们就慢慢治，慢慢复健，一年，两年，十年….我陪着你。

边伯贤我可以做你的腿，你想去哪里，我就背你去哪里。

边伯贤只要你在我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话语坚定而炽热，像一道阳光劈开她心中厚重的阴霾。郑绾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坚定和那份从未熄灭的爱意，冰封的心湖似乎开始一点点融化。

她怯生生地问，带着不确定的希冀。

郑绾绾真的….吗？

边伯贤无比郑重地承诺，拇指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边伯贤真的。

边伯贤这次换我来找你，换我来守着你。

边伯贤我不会再走了，绾绾，我发誓，除非你赶我走。

郑绾绾望着他，忽然破涕为笑，那笑容虽然虚弱，却仿佛照亮了整个病房。她主动伸出那只尚能轻微活动的右手，小拇指微微翘起。

郑绾绾那….拉钩。

边伯贤看着孩子气的她，眼底漫上无尽的心酸与柔情，他伸出小拇指，郑重地勾住她的，然后大拇指轻轻印上她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仪式完成，两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眼角却又溢出了泪水。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和悲伤，其中掺杂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相互依偎的温暖。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仿佛终于为这段颠沛流离的爱情，带来了一丝希望的微光。病房里不再只有消毒水的味道，还弥漫着一种名为“重逢”的、酸涩却甘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