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攥着江沉给的纸条冲进车内,小芸发动引擎时瞥见她咬破嘴唇才回神——她刚才一直在用读心术试图感知母亲的存在,却什么都没捕捉到。
雨刮器快速摆动,挡风玻璃上的雨滴折射着霓虹光影,像血珠洒落。
车内广播突然插播紧急新闻:“城南区域突现龙卷风预警,请市民避免外出……”
小芸皱眉调低音量,瞥向副驾:“林姐,这天气对监控恢复不利。”
林夏没说话,手指摩挲着佛珠,掌心已被掐出四道月牙痕。
车速在雨幕中逐渐加快,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混杂着心跳声。后视镜里,江氏总部的轮廓正被夜色吞噬,像一只张开巨口的野兽。
“我妈那边……”林夏终于开口,声音发涩,“你最后一次联系她是什么时候?”
小芸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答:“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她说刚吃完降压药,正准备去菜市场。”
“菜市场?”林夏皱眉,“她最近腿疼得厉害,怎么可能自己去买菜?”
两人同时沉默。雨越下越大,车窗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灰蒙。
老旧小区铁门虚掩,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声响。
楼道灯管闪烁,墙皮剥落处露出十年前火灾烧灼的痕迹。林夏驻足三楼门口,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这是母亲多年供佛的习惯。
“锁没坏。”小芸掏出备用钥匙,“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夏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茶几上青花瓷杯倒扣在地,碎瓷片旁散落着降压药瓶。她蹲下身,指尖触到半干涸的水渍。
“不是打斗,是熟人作案。”她声音发涩,想起重生前母亲总说:“那孩子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卧室衣柜镜面蛛网般炸裂,玻璃夹层里泛黄的信封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林夏抽出纸条时,背面铅笔字迹晕染开:
“别相信任何人”。
字迹颤抖,最后一个“人”字重重划破纸张。
小芸调取监控时发现蹊跷:母亲开门迎接的身影模糊如雾,黑衣人面部始终笼罩在噪点中。更诡异的是录像时间显示下午三点——正是竞标会最胶着的时刻。
“有人动了手脚。”小芸低声,“这段视频被重新编码过,我得回办公室才能恢复原始数据。”
林夏盯着纸条,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她迅速拉住小芸的手腕,两人躲进厨房。门缝透进的光线里,一个身影闪入屋内,动作熟练地翻找着什么。
“妈!”林夏猛地冲出去,对方却早已从阳台跃下。
林夏追到楼下,只看见一条灰影消失在巷口。她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直到小芸拉着她回到屋里。
“那个人……穿的是一双旧布鞋。”小芸低声说,“不是专业绑匪。”
林夏低头看着手中纸条,思绪翻涌。母亲失踪前留下的警告,到底意味着什么?
江沉现身时撑着黑色长柄伞,西装下摆沾着泥浆。他递来的坐标图上,红圈位置是七年前林夏父亲车祸身亡的跨海大桥施工旧址。
林夏盯着他领口的暗纹袖扣,那是江氏高管专属配饰。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问。
“你母亲留在我办公室的。”江沉语气平静,“她说你可能会需要这个。”
“她为什么不去报警?”
“因为警方已经被人收买。”江沉将伞柄递给她,“现在赶过去,也许还能救她。”
林夏接过伞,指尖冰冷。她抬头看他,目光锐利:“你到底是谁的人?”
江沉沉默片刻,忽然低声笑了:“我是你唯一的退路。”
他说完,转身离开。
仓库门外积水漫过脚踝,林夏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电话响起时,她看见江沉站在路灯阴影里,正用钢笔在掌心写什么。
母亲虚弱的声音传来:“快逃……他们设局……”
电流杂音中混着机械运转的轰鸣。
林夏挂断电话,看向小芸:“你知道我爸最后接手的那个项目吗?”
“跨海大桥扩建工程。”小芸点头,“三年前出了事故,您父亲是唯一幸存者,但被认定为操作失误导致连环爆炸。”
“如果……”林夏声音低沉,“如果那根本不是事故呢?”
小芸愣住。
林夏缓缓走向仓库大门,脚步在积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她伸手推门,吱呀一声,黑暗中亮起一盏灯。
母亲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渗血。她看到林夏,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别过来!”她嘶声喊,“他们在等你!”
林夏的脚步一顿,身后传来金属撞击声,像极了童年时母亲打铃铛哄她入睡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只见几个黑影从阴影中走出,手持电击棒和绳索。
“林小姐。”为首的男人冷笑,“欢迎回家。”
镜头拉远,林夏的高跟鞋陷进泥泞,身后车灯照亮锈迹斑斑的“禁止入内”警示牌。远处传来金属撞击声,像极了童年时母亲打铃铛哄她入睡的声音。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的声音像断线的风筝,在电流里飘摇。她听见机械运转声越来越近,像是某种巨型设备正在启动。
"妈!"她对着手机大喊,那边却传来忙音。
小芸一把夺过手机:"信号被屏蔽了。"她指着仓库深处,"听,是打桩机的声音。"
林夏盯着锈迹斑斑的铁门。童年记忆突然翻涌——父亲出事后,母亲总在深夜抱着她哭,身上有铁锈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现在这味道从记忆里爬出来,缠绕着她的喉咙。
黑影们逼近的脚步声在积水里荡开涟漪。为首的男人举起电击棒,黄牙在暗处闪光:"林小姐,跟我们走吧。"
"往左!"小芸突然拽着她冲向侧门。电击棒擦过衣角的瞬间,林夏闻到布料烧焦的气味。
两人撞开生锈的铁门,身后传来怒吼。楼梯间的霉味扑面而来,林夏的高跟鞋卡在台阶缝隙。她低头扯掉鞋子,光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去地下车库!"小芸拽着她拐弯,"我的车停在后门。"
追兵的脚步声在三楼回响。林夏喘着粗气,掌心的佛珠被汗浸得发亮。转角处突然亮起刺目灯光,两个身影逆光而立。
"跑什么?"江婉儿笑吟吟地晃着手枪,"我亲爱的姐姐。"
林夏瞳孔骤缩。上次见面还是在竞标会上,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穿着香奈儿套装,此刻却扎着脏兮兮的马尾,军靴沾满泥浆。
"你绑架我妈?"林夏盯着她颤抖的手腕。枪口在晃动,说明她紧张。
"你爸死的时候,你们不是更热闹?"江婉儿突然尖叫,"法医说他内脏都碎了,像不像绞肉机里的肉馅?"
小芸悄悄摸向腰间。林夏摇头制止——对方有枪,硬拼不行。
"你到底想怎样?"林夏往前半步。江婉儿猛地开枪,子弹擦过她耳畔,打碎了墙上的安全出口标志。
"跪下!"江婉儿红着眼睛,"给我跪下!当年要不是你爸..."她突然住口,枪口剧烈抖动。
林夏看见她脖颈处的伤疤——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七岁那年,父亲带她们去游乐园,江婉儿从旋转木马上摔下来,就是那道疤让她认出这个妹妹。
"当年你爸在医院抱着我说'没事的'",林夏缓缓开口,"你记得吗?"
江婉儿浑身剧震。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扫过墙壁——满墙都是父亲车祸现场的照片。血迹斑斑的方向盘、扭曲变形的车架、还有...一张泛黄的检测报告。
"刹车系统故障?"林夏看清文字内容,"根本是人为破坏。"
江婉儿突然泪流满面:"他们逼我装监控,逼我接近你..."
枪声响起时,小芸扑倒林夏。江婉儿的肩膀绽开血花,枪支滑入排水沟。追兵的脚步声已到二楼。
"往地下通道跑!"江婉儿捂着伤口,"密码是你生日。"
林夏愣住。这个妹妹明明恨她入骨,为何...
"别愣着!"小芸拽着她冲向安全门。身后传来江婉儿的嘶喊:"告诉妈妈...我看到她留在我床头的平安符..."
地下室弥漫着机油味。林夏的手指在密码锁上颤抖,1-9-9-7,门锁咔嗒弹开。通风管道传来轰鸣声,和母亲电话里的声响一模一样。
"他们在桥墩里藏了炸药。"江沉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传来。他举着应急灯,西装染满血迹,"你父亲发现当年有人偷工减料,所以..."
爆炸声打断话语。地面剧烈震动,尘土簌簌落下。林夏的手机突然恢复信号,屏幕上弹出一条新闻推送:跨海大桥旧址突发山体滑坡。
"妈在那里!"林夏撞开最后的铁门。月光从裂缝漏进来,照亮母亲苍白的脸。
三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二十年的秘密像玻璃幕墙,正在暴雨中龟裂。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小芸大喊:"他们要封住入口!"
林夏扑向母亲。绳索勒进掌心的瞬间,童年铃铛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