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铁皮裂缝渗下来，打在林夏肩头。她跪在积水里，手指颤抖着去解母亲手腕上的绳索。母亲的手腕已经磨出血痕，暗红的血珠顺着掌纹往下淌。
"瘦了。"母亲抬起手，擦去林夏脸上的泥浆。指尖冰凉，带着铁锈味。
林夏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七年前你为什么不救我爸？"
母亲瞳孔猛地收缩。通风管道传来嘶鸣，像有人在远处哭泣。她喉头滚动，声音沙哑："不是不救...是他们太强了。"
记忆翻涌。七岁那晚，她躲在门后看见父母争吵。父亲攥着工程图纸，额角青筋暴起："不能再查了！"母亲抱着她发抖："他们能杀你灭口。"
"这串珠子我戴了十年..."林夏举起佛珠。檀木珠子已经被汗浸得发亮，缠着金线的地方磨出了毛边。
母亲突然挣扎："别碰那串珠子！"
江沉大步上前，黑色西装溅满血点。他伸手按住林夏："让她说完。"
"啪"的一声，佛珠线头断裂。檀木珠子滚落积水，映出二十年光阴。一颗珠子卡在母亲指甲缝里，带出一线血丝。
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与珠子撞击声形成诡异合奏。
"你爸发现了江氏偷换混凝土标号。"母亲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打磨铁皮，"跨海大桥扩建工程，他们用C25冒充C40..."
林夏瞳孔骤缩。重生前父亲弥留之际，嘴里还喃喃着"混凝土..."两个字。
"他们说要杀你灭口。"母亲咳嗽起来，嘴角渗出带血泡沫，"我只能带着你逃。"
江婉儿在角落冷笑："听听，这就是伟大的母爱。"
江沉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泛黄文件。纸张边缘焦黑，像是从火场抢出来的。他将文件递到林夏面前，某页角落盖着模糊的"林夏"私章印。
"工程记录副本。"他说，"原件在江氏保险柜。"
母亲突然剧烈抽搐。林夏惊慌探鼻息，发现她舌底藏着微型药囊。江沉飞身拦截时，母亲脖颈已浮现青紫血管。
"缓释型毒素。"江沉声音发紧，"给他们装追踪器了。"
母亲抓住女儿衣襟，指甲抠进肉里："快走...他来了..."
黑暗中传来金属碰撞声。节奏如心跳，一声比一声急促。
林夏低头看着满地佛珠。有颗珠子滚到江婉儿脚边，沾上她的血。珠子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银色芯片。
"这串佛珠是你外婆留下的..."母亲吐出最后一口气，手垂落在水面。
江婉儿突然笑起来："你妈骗了你二十年。当年能护你周全的人..."她咳出血沫，"只剩他了。"枪口指向江沉。
林夏猛地抬头。江沉正弯腰捡起一颗佛珠，指节泛白。他的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江氏高管专属配饰。
金属撞击声越来越近。小芸拽住林夏胳膊："地下通道要塌了！"
林夏却走向江沉。他的领口沾着母亲的血，在锁骨处晕开一朵暗红的花。她想起重生前最后那天，江沉也是这样站在路灯下，往掌心写什么。
"告诉我真相。"她声音发涩。
江沉将佛珠碎片放进她手心。每块碎屑都闪着银光，像星星坠入人间。"你妈一直在等你回来。"他说，"从七年前就开始等。"
爆炸余波震落尘土。林夏忽然看见江沉后颈有道疤痕，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七岁那年暴雨夜，有人抱着她冲出火场，后颈被火星烫伤。
金属撞击声戛然而止。黑暗中亮起一盏灯，照见满地佛珠。一颗颗滚向不同方向，像散落的命运。
金属撞击声越来越近。林夏望着母亲逐渐冰冷的手，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月牙形的血痕。
江婉儿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血滴在佛珠碎片上。她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手指："你爸...不是被江氏害死的..."
江沉猛地转身。小芸攥紧手枪，枪口对准仓库大门。通风管道震落大片铁锈粉尘，混合着雨水砸在铁皮屋顶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
"是她。"江婉儿瞳孔涣散，"是你妈亲手...把他推进混凝土搅拌车..."
林夏踉跄后退。母亲脖颈的青紫血管仍在蔓延，嘴角却凝固着最后一抹笑。她想起重生前那个暴雨夜，父亲浑身湿透冲进书房，说发现图纸有问题。第二天新闻说他酒驾坠海。
江沉抓住她手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等等！"小芸突然指向江婉儿脚边开裂的佛珠。银色芯片在积水中泛着微光，映出母亲最后的面容。珠子内部刻着一串数字，和江氏保险柜密码完全一致。
仓库大门轰然洞开。穿防爆服的人影举着探照灯涌进来，靴子踩碎满地佛珠。为首的中年男人摘下面罩，露出和江沉七分相似的五官。他黑色西装上别着江氏徽章，在强光下泛着冷冽的蓝。
"父亲。"江沉声音发沉，将林夏护在身后。
江老爷子扫视满地狼藉，目光停在芯片上："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夏突然扑向芯片。指尖触到金属的刹那，记忆如电流窜过全身。重生前最后那天，父亲往她掌心塞了张纸条——正是芯片里的保险柜密码。
江婉儿咯咯笑起来，血沫从齿缝渗出："你们父女俩...演够了吧？"她抓起一颗佛珠砸向墙面，暗格应声弹开。尘封的档案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工程记录原件。
江老爷子表情骤变。江沉旋即掏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父亲眉心："放他们走。"
"你以为这些年我为什么让你接触核心业务？"老人冷笑，从怀中掏出遥控器，"你不过是个替身演员。"
林夏突然感到后颈刺痛。小芸惊叫："他们给你注射过追踪纳米机器人！"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钢筋混凝土簌簌坠落，江婉儿趁乱扑向档案箱。她扯开衣襟，露出腰间密密麻麻的微型炸药包。
"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她狞笑着按下引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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