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教堂尖顶上劈出锯齿状裂痕。林夏抱着小芸滚进大门时，后背撞上长椅发出闷响。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现怀中小芸嘴唇发紫，佛珠贴着胸口发烫。
江沉踉跄跨过门槛，伞骨在身后炸成金属碎片。他转身踹上门板，几颗子弹擦着他耳畔飞过，在彩窗上砸出蛛网裂痕。那些玻璃画像是母亲常带她来祈祷的场景，现在碎得只剩残缺的圣母像举着断臂。
"往这边！"
林夏拽着小芸衣领往祭坛跑，佛珠蓝光突然暴涨。她瞥见倒计时显示【23:47】，光斑扫过石砖，映出暗门轮廓。江沉捂着渗血的左臂跟上来，金属撞击声从门外传来。
铁锁生锈卡住，林夏抬脚猛踹。灰尘簌簌落下，露出向下阶梯。她把小芸轻轻放在石板上，回头看见江沉正用伞柄抵住门缝。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歪斜着，露出颈后那道淡青色疤痕——芯片植入的痕迹。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打磨铁锈，"从头到尾都知道。"
江沉喉结动了动："我说过，三年前我被注射药物......"
"少来这套！"林夏猛地转身，发梢扫过烛台，火星溅上长袍下摆，"你连自己被改记忆都记得，偏偏记不得告诉我真相？"她步步逼近，佛珠在胸前明明灭灭，"我跪着求你活下去的事你记得，为什么就不记得该告诉我妈到底是谁？"
江沉后背抵住冰凉的石墙。林夏离他不到半尺，能看清他眼下青影。他想抬手，又硬生生停住："如果我说出来......"
"你会死是吗？"林夏冷笑打断，"那你倒是活得挺滋润啊。"她突然揪住他领口，指尖蹭到那道疤痕，"三年，整整三年。你看着我被人陷害、看着我一次次掉进陷阱，就为了保全你自己？"
"不是......"
"闭嘴！"她眼眶通红却咬紧牙关，"你根本不懂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闷响。小芸从石板上滑下来，蜷在地上抽搐。林夏冲过去时，看见她唇色发紫，胸前佛珠亮得吓人。
"切断连接！"她扯那串珠子，却被烫得缩手，"江沉！快帮她！"
男人蹲下来按住小芸手腕，眉头拧成疙瘩："她在接收新记忆。"
"放屁！"林夏抓住他肩膀摇晃，"这玩意儿在要她的命！"她声音已经破了，"你说佛珠选中的人才能活，现在她被选中了，是不是该换我死了？"
江沉猛地抬头。暴雨砸在穹顶上，震得他眼神忽明忽暗。他忽然伸手想碰她脸，却在半空僵住："别胡思乱想。"
林夏偏头躲开，却撞进他怀里。两人同时僵住。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雨水味道，突然想起某个雨夜——那时他穿着白大褂，也是这样站在病房门口，说她母亲死于急性胰腺炎。
"原来都是假的。"她喃喃自语，指甲掐进他后背，"你连这个都能骗我。"
江沉喉结剧烈滚动。他想抱紧她，却又怕惊动地上抽搐的小芸。指尖悬在她腰侧两寸，最后轻轻垂下。
外面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不疾不徐，像是特意让人听见。林夏倏地起身，挡在小芸面前。江沉护着她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操作台。
门缝透进一线光，照见灰色风衣下摆。
"林小姐。"声音低沉沙哑，"夜莺让我带句话给你。"
男人走进来，抛下一张照片。林夏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照片上林母和陌生男人并肩而立，背景赫然是江氏总部。
"这是谁？"她嗓音发颤。
男人没回答，转身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雨夜里。
控制室只剩呼吸声。小芸突然不动了，胸膛微微起伏。林夏蹲下查看，发现她睫毛在颤动。
"密码......"小芸呢喃，"七月一日凌晨三点......"
江沉立刻扑向键盘。林夏看着他修长手指翻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敲击钢琴键。那时他说"林小姐很有意思"，原来从那时起就在演戏。
"等等。"她突然按住他手背，"你怎么确定这段视频能解开？"
江沉转头，目光灼人："因为那是我设置的密码。"
屏幕突然闪烁。林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
"又是这段。"林夏烦躁地扯头发，"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这次不同。"江沉盯着画面，"这是最终段。"
林母换了墨绿色毛衣，手里捏着张泛黄照片。"夏夏，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她抚摸照片边缘，"但请相信清除计划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林夏嗤笑，"用死亡来保护？"
"包括江老爷子，包括江沉......"画面里的女人顿了顿，"甚至包括你自己。"
江沉轻声补充："还有小芸。"
林夏猛地攥住他手腕："什么意思？"
"佛珠选择了新的宿主。"他挣开桎梏，"小芸正在接收林母的记忆。"
"所以呢？"她步步紧逼，"我妈到底是谁？情报组组长？特工？还是你们江家养的狗？"
江沉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皱眉，可他眼神比手劲更凶："别这么说她。"
"怎么？"林夏踮脚凑近，鼻尖几乎相触，"你还爱她？所以才瞒着我所有事？"
男人喉结滚动，却把头偏开："我不配。"
"哈。"她笑得发颤，"你当然不配。"
突然俯身咬在他锁骨，留下一圈齿印，"从今往后，你欠我的要用命还。"
江沉浑身绷紧，却始终没推开她。直到她松口，他才低声道："名单启动时间到了。"
林夏怔住。暴雨声仿佛突然放大，淹没所有对话。她想起夜莺给的照片，想起小芸说的密码，想起江沉脖子上的疤痕。
"告诉我真相。"她哑着嗓子，"全部。"
男人正要开口，小芸突然剧烈抽搐。佛珠迸出刺目蓝光，震得林夏耳膜生疼。
"来不及了。"江沉拽住她手腕往外跑，"先救小芸。"
地下室出口站着个黑影。林夏握紧口袋里的刀柄，却发现是夜莺派来的联络人。那人递来个U盘和一张纸条。
"名单启动时间：今晚十二点。"
林夏展开纸条的手在抖。江沉接过U盘插入随身电脑，画面里出现七个名字。最后一个写着"林夏"，旁边标注着"终极牺牲者"。
"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她把屏幕怼到男人面前。
江沉却盯着倒计时："还有四十七分钟。"
教堂钟声敲响，惊飞一群乌鸦。林夏望着尖顶消失在雨幕里，突然觉得累极了。佛珠贴着胸口发烫，仿佛要烧穿皮肤。
"走吧。"江沉撑伞遮住她，"去见夜莺。"
雨幕深处传来警笛声。林夏握紧伞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砸平板时的血痕。远处霓虹灯牌在雨中模糊成色块，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涣散的眼神。
他们穿过三条街巷，来到废弃墓园。夜莺站在林母墓碑前，黑色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小姐终于来了。"她转过身，面具后的眼睛闪着光，"关于你母亲的真实身份，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林夏握紧伞骨："说。"
"她不仅是情报组组长。"夜莺从怀中取出个旧信封，"更是江氏第一代芯片实验负责人。"
江沉突然往前半步，却被夜莺抬手制止。林夏接过信封，里面掉出张泛黄照片。除了先前那张，还有张全家福——江老爷子抱着婴儿，林母和陌生男人站在两侧。
"这是我父亲？"她指着陌生男人。
夜莺点头："江氏第二任总裁，江婉儿的亲生父亲。十五年前车祸身亡。"
雨更大了。林夏感觉浑身湿透，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佛珠突然震动，显示新信息：【芯片启动倒计时：23:47】
"什么意思？"她看向江沉。
男人脸色煞白："你母亲在你体内植入了终极芯片。"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夜莺转身要走，却被林夏拽住衣角："等等！我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你活。"夜莺甩开她，"就像当年救江沉一样。"
林夏愣住。江沉突然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水光。他靠着墓碑慢慢滑坐，呢喃着什么听不清的话。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夏看着墓碑上滴水的百合，突然想起七岁生日。那天母亲给她戴上佛珠，说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我们得走了。"江沉拉起她，"名单启动前必须找到其他六人。"
林夏却站着不动。她望着墓碑轻声问："妈，这就是你要的吗？"
佛珠突然发出嗡鸣，蓝光映出墓碑背面一行小字：【生于雨夜，归于佛珠】
江沉突然拽着她滚进灌木丛。子弹擦着头顶飞过，在墓碑上留下焦痕。夜莺留下的车就在百米外，可四周已响起脚步声。
"往教堂跑！"江沉推她一把，"那里有掩体！"
林夏却转身抱住小芸。女孩还在昏迷，体温滚烫。佛珠疯狂震动，不断弹出新信息：【清除计划启动】【目标锁定：七人名单】【终极指令：保护林夏至最后一刻】
暴雨倾盆而下。林夏抱着小芸狂奔，听见身后传来枪声。江沉在她身后三步，伞骨被打碎的瞬间，她看见他颈后的疤痕渗出血珠。教堂尖顶在雨中若隐若现，像根指向苍穹的针。
林夏咬破嘴唇继续跑，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佛珠贴着胸口发烫，仿佛要烙进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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