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的手指在滴血。
一滴，两滴，落在林夏锁骨的青纹上。
那不是普通的血，泛着蓝光，像芯片过载时渗出的冷却液。
佛珠开始震动，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容器编号001，宿主确认。”“妈妈，我在等你回家。”
林夏瞳孔猛地收缩。
她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不，不是记忆，是直接钻进脑海的电子信号。
她的手指死死扣住江沉的手腕，能感觉到他皮下金属接缝的温度正在升高，像是某种倒计时装置启动了。
小芸的尸体突然发出齿轮摩擦声。
机械瞳孔锁定坐标，嘴里重复播放经纬度：“北纬31°14'56"，东经121°28'07"。”
林夏低头看她脖颈上的青纹，和自己锁骨处的一模一样，像是一条数据链，正从尸体里不断提取信息。
夜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神经上。
江沉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林夏读懂了他的唇语：“不要相信她。”
她还没来得及问是谁，整个密室突然剧烈扭曲。
墙上的铁锈剥落成数据流，地面裂开，露出下面无数发光的光纤管道。
林夏的意识被强行抽离，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
婴儿躺在培养舱里，身上插满管线。
林母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针管，针尖对准自己的静脉。
江老爷子站在操作台后，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
“妈妈……”林夏喃喃开口。
可那些画面里的女人没有看她，只是继续将注射器推进培养舱的输入口。
“你知道他在里面待了多少年吗？”江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电流杂音，“十五年。从出生那天起，他就被关在里面。”
林夏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变成了猩红色，像数据流在虹膜上滚动。
“你……你在说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浮空的实验记录纸张。
“你以为你妈是受害者？”江沉冷笑一声，嘴角扯出一个陌生的弧度，“她是第一个改造者，也是最后一个背叛者。”
“放屁！”林夏一掌拍碎漂浮的数据板，“我妈是清白的！”
“清白？”江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改写我的人格代码？因为她怕我杀了你。”
“你胡说！”林夏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扣住手腕。
“她给我编了三套人格。”江沉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一个是为了保护你的，一个是为了服从命令的，还有一个……”他顿了顿，眼神微微晃动，“是为了杀死你的。”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江沉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复杂得像是藏着无数个秘密。
她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她松开了手，声音发颤：“那你现在……是哪一个？”
江沉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笑了：“你觉得呢？”
密室的空间再次扭曲，一道新的影像浮现出来——林母坐在实验室角落，怀里抱着一个女孩，那是小时候的林夏。
“妈妈，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小女孩天真的声音响起。
林母低头亲吻女儿的额头，眼泪滑进她的衣领：“会的，夏夏。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
林夏的眼眶红了。
她看着那个画面，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母亲最后一次拥抱她的时候。
“她骗了所有人。”江沉低声说，“包括你，也包括我。”
“她是为了保护我。”林夏咬牙，“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当然。”江沉点头，“她修改了我的记忆，让我以为你是目标之一。她还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让自己忘记真相。”他抬起手，露出手腕内侧的一个微型接口，“她说，只要我不再记得你是谁，你就安全了。”
“你撒谎。”林夏摇头，“我妈不会这么对我。”
“可她做到了。”江沉的声音冷了下来，“她成功地让你活到了今天。”
林夏愣住了。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母亲临死前会那么平静地闭上眼。
她不是被江氏害死的，她是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女儿的平安。
密室的扭曲达到了顶点，整个空间开始坍塌。
林夏的意识被猛地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正咬着江沉的手指，嘴里尝到了金属的味道。
“你疯了吗？”江沉终于说话，声音恢复了正常。
“我不想被清除。”林夏松开嘴，手指还在颤抖，“我不想忘记你。”
江沉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要溢出来。
他伸出手，轻轻擦掉她嘴角的血迹，却在触碰的瞬间皱起眉。
“你怎么了？”林夏察觉到不对劲。
江沉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蓝光已经微弱得快要熄灭。
“时间快到了。”他低声说。
“还有多久？”林夏急切地问。
“不到五分钟。”江沉抬头看她，“你必须走了。”
“不行！”林夏一把抱住他，“我带你走！我能救你！”
“你救不了我。”江沉苦笑，“但我可以救你。”
“别说了！”林夏把脸埋进他肩膀，“我不管什么清除计划，也不管你是不是实验体。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江沉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抱紧她。
他的身体在发热，像是某种程序正在彻底接管他的神经系统。
“听着。”他低声说，“三十七层，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里面有个解码器，能终止清除计划。”
“那你要怎么办？”林夏的声音哽咽。
江沉没有回答，只是在她掌心画了一个符号——是个数字组合。
“这是……？”林夏抬头。
“我的最后一道防火墙。”江沉说，“如果你找到了解码器，用这个密码启动它。我就能回来。”
“你什么意思？”林夏不明白。
江沉没有解释，而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也是他最后留给她的东西。
“现在，走。”他推开她，“趁我还记得你是谁。”
林夏的眼泪终于落下。
她转身跑向通风口，却在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沉已经站起身，脖颈的金属纹路蔓延至耳后，眼神一片猩红。
但他还是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温柔得像三年前的雨夜。
“记住。”他的声音混着电流，“现在轮到你保护我了。”
林夏咬破嘴唇，强迫自己不再回头。
她爬进通风管道，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炸裂的声音。
江沉和夜莺交手了。
她握紧掌心的金属碎片，那是江沉留给她的最后线索。
头顶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小芸尸体上的机械瞳孔发出幽蓝光芒，投射出新的密码。
林夏低头看了一眼，记住了经纬度。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地下三十七层的方向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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