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在蓝光中飞溅，像一场诡异的流星雨。林夏甩开黏在脸上的湿发，看着江沉踉跄后退的身影。他身后三十七号克隆体的手掌穿透了他的肩膀，血珠刚涌出来就被空气中的蓝雾蒸腾成淡青色烟雾。
"住手！"
她的声音在警报声中格外清晰。所有动作瞬间凝滞，克隆体们齐刷刷转头。江沉肩上的伤口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他扯下插在身上的手臂，面不改色地按住汩汩冒血的伤口。
年轻男子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半口蓝色液体。他的手掌还保持着抓握林夏衣角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们...在利用你..."他喘着气说，"你母亲和江沉..."
林夏低头看向那只手。培养液正从破碎的地板缝隙渗出，在男子掌心积成小小的水洼。她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锁骨处的青纹像活物般游动，与倒影中那个陌生女人的纹路完美重合。
"你说我母亲相信这是最好的选择？"她转身面对江沉，手指划过控制台。培养舱此起彼伏地炸裂声戛然而止，整个大厅陷入诡异的寂静。"那她知不知道，每次人格同步都会让我少一块记忆？"
江沉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身后二十九号克隆体突然扑来，却被无形的力量定格在半空。林夏的指尖轻轻一点，那具身体就化作蓝色光点消散。
年轻男子挣扎着撑起身子，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但脖颈处浮现出与林夏青纹相似的暗纹。"小心..."他嘶声说，"佛珠..."
话音未落，林夏的锁骨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她踉跄后退，撞进某个温热的怀抱。年轻男子的气息混着青苔味扑面而来，让她想起图书馆台阶上的初遇。他的手臂环住她颤抖的身体，掌心压在青纹跳动最剧烈的位置。
"别碰她！"江沉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
年轻男子却收紧了手臂。林夏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还有某种冰冷的东西正在他们之间流动。她的青纹突然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年轻男子脖颈处的暗纹开始发光。
"原来如此。"林夏轻声说。她伸手触碰对方的暗纹，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母亲实验室里的金属台。"你们用他的血做媒介，不是为了启动克隆体..."
江沉踉跄着向前一步，血从他指缝间滴落："是为了唤醒你。"
年轻男子突然闷哼一声。他的瞳孔开始扩散，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蓝色血管。林夏感觉到有东西顺着他们的接触面涌入自己体内，那是温暖的记忆——雨夜的图书馆台阶、佛珠断裂时的脆响、母亲在终端前落泪的画面...
"够了！"江沉猛地拉开年轻男子。对方像片枯叶般跌倒在地，脖颈处的暗纹已经蔓延到耳后。"每次同步都在消耗他，"江沉抹去嘴角的血渍，"你以为为什么四百三十二次实验都失败了？"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着年轻男子逐渐失去血色的脸，终于明白那些梦境为何总是以相同的画面结束——他在每个时间线里都流着同样的血，说着同样的话。
"你母亲输入最后一组数据时，"江沉突然说，"她说过一句话。"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当创造者成为容器，游戏才真正开始。"
警报声突然大作。林夏转身看向控制台，发现所有克隆体都在同步苏醒。她们的眼白变成纯粹的蓝色，整齐划一地望向大厅中央。年轻男子突然剧烈抽搐，他的瞳孔闪过一道蓝光，然后直勾勾盯着林夏。
"快离开那里！"江沉扑过来拽她。
但已经太迟了。年轻男子抓住了林夏的脚踝，他的声音沙哑而陌生："欢迎回家，01号。"
林夏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脑。年轻男子的体温在急剧下降，而她的青纹却烫得惊人。更可怕的是，那些克隆体开始齐声低语，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欢迎回家，01号。"\
"欢迎回家，01号。"
江沉的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上。警报声、低语声、玻璃碎裂声交织成一片混乱。他抓住林夏的手腕，强迫她对视："你还记得七岁那年的车祸吗？你父亲真正的死因？"
"住口！"林夏尖叫。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人用冰锥在里面搅动。年轻男子依然紧抓着她的脚踝，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你母亲亲手输入的数据，"江沉的声音像刀子般锋利，"是为了保护你。这些克隆体..."他挥手指向四周，"是为了帮你记住那些必须遗忘的事。"
大厅突然剧烈震动。林夏看到某处墙壁在崩塌，夜莺标志性的黑衣出现在缺口处。枪声响起的瞬间，她本能地拉过年轻男子挡在身前。子弹穿透肉体的闷响让她胃部抽搐，但年轻男子的眼睛依然睁着，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
"该结束了。"林夏松开他的手。青纹突然蔓延到她的整个锁骨，蓝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那些克隆体同时跪下，额头贴地。
江沉举枪的手微微颤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四百三十二次轮回，"林夏走向控制台，每一步都伴随着克隆体们的叩首，"该换个人来制定规则了。"
枪声再次响起时，她甚至没有回头。年轻男子最后的体温还在她脚踝处残留，而佛珠内部传来了陌生女声：
"倒计时开始：66:00:00"
枪声撕开第一道裂缝时，林夏正踩着年轻男子的手腕往前走。他的指甲抠进她鞋面，血沫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响。
江沉突然拽过年轻男子挡在身前。三发子弹穿透他后背，打在林夏脚边。她往后退半步，青纹烫得像是要烧穿锁骨。佛珠内部的电流声越来越密，像有人用针尖在刮她的神经。
"你们到底想让我变成什么？"她盯着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键。倒计时跳到65:59:34，红光映得她手指发颤。
江沉抹了把脸上的血："你母亲说过，只有当你亲自启动协议，人格才会完整回归。"
"所以那些记忆呢？"林夏抓起一把碎玻璃划过手臂。蓝色液体涌出来，在地上聚成小小的水洼，"七岁那年的车祸，我父亲真正的死因，还有你们在我脑子里塞的这些垃圾——"
年轻男子突然抓住她裤脚。他的嘴唇发紫，声音沙哑："别听他们胡说..."
枪声再次炸响。克隆体们尖叫着扑向门口。夜莺的人穿着防弹背心冲进来，子弹扫过天花板，火花溅在培养舱残骸上。林夏闻到焦糊味混着血腥气，胃部一阵抽搐。
江沉把她拽到身后："先解决他们。"
"凭什么？"林夏甩开他的手。青纹突然剧烈跳动，克隆体们同时停下动作。她们歪着头看向这边，眼白全是冰冷的蓝。
夜莺首领摘下战术面罩。林夏认出这张脸——三年前在实验室爆炸中"死去"的项目副官。他手里握着和年轻男子一模一样的佛珠，暗纹从脖颈蔓延到耳后。
"欢迎回家，01号。"他举起枪。
江沉扑过来推开她。子弹擦过他肩膀，打中控制台。警报声戛然而止，所有屏幕突然亮起。林夏看到数百个监控画面里，全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年轻男子咳出一口黑血。他撑着身子往前爬，手指勾住林夏裤脚："他们的佛珠...和你的青纹是同一种..."
江沉突然掐住他脖子把他拎起来："闭嘴！"
林夏伸手按住控制台。系统自动解锁，所有克隆体开始暴走。她们砸碎玻璃墙，扑向夜莺和江沉的人。混乱中，年轻男子滚到她脚边，喉咙上有五个清晰的指印。
"你母亲..."他喘着气抓住她鞋带，"她没死..."
大厅突然剧烈震动。夜莺的人扔出烟雾弹，蓝色气体迅速弥漫。林夏看到江沉被几个克隆体拖走，他的手臂还在流血。年轻男子试图站起来，却被一名夜莺成员架住。
"抓住他！"江沉的声音从烟雾里传来，"没有他的人格数据，同步无法完成！"
林夏冲过去时，年轻男子正被往门外拖。他的手指抠进地板缝隙，指甲翻起还死死抓着不放。她踹开阻拦的人，却发现他嘴角在笑。
"他们需要两个人格才能启动协议。"他咳出血沫，"现在轮到你选择..."
枪声第三次炸响。林夏转身看到控制台前站着另一个自己，黑洞洞的枪口还冒着烟。克隆体们集体转向新目标，整个大厅陷入更疯狂的混战。
年轻男子趁机咬破嘴唇。血珠溅在她手背，青纹突然安静下来。他凑近她耳边："图书馆台阶上，你说过喜欢雨天的味道..."
林夏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像洪水般涌来——潮湿的石板、佛珠断裂的脆响、还有他递过来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
"现在相信了吗？"他艰难地笑，"我们不是道具，也不是容器。"
江沉突然抓住林夏手腕。他另一只手还握着枪，瞄准年轻男子的太阳穴："够了。游戏该结束了。"
"等等！"林夏想挣脱，"他是..."
枪声盖过了她的话。年轻男子的头歪向一边，血顺着克隆体的鞋底往门外蔓延。林夏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在血泊中扭曲。
倒计时跳到65:58:07。佛珠内部传来陌生女声："人格协议启动条件达成，是否执行终极指令？"
江沉举枪的手突然颤抖。林夏抬头看他，发现他鬓角浮现出和克隆体一样的暗纹。
"你早就..."她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不怕我失控？因为你才是第一个实验品？"
警报声再次响起。所有屏幕显示同一行字：人格融合进度23%。江沉的脸开始透明，皮肤下浮现出蓝色血管。
"你母亲没完成的事，"他露出林夏从未见过的表情，"由我来终结。"
年轻男子的尸体突然动了。他的手指勾住林夏裤脚，瞳孔闪过一道蓝光：
"小心，她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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