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抠进江沉的伤口。血是温的，混着蓝液在掌心发粘。她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你说谎的时候，机械眼会闪三次红光。"
江沉的喉结在她指腹下滚动。远处直升机螺旋桨声越来越近，他颈后的金属纹路却突然停止蔓延。某种细小的嗡鸣从墓碑深处传来，像是齿轮咬合的错位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抓住她脚踝，扯开被蓝液腐蚀的裤管，"他们往你小腿注射的追踪器开始发热了。"
林夏低头看见银色金属点正在皮下蠕动。江沉掏出一把骨锯，刀刃刮过她汗湿的皮肤。当金属异物弹射出来时，她咬住他的肩带没让自己叫出声。
"为什么救我？"她吐掉嘴里的布料纤维，尝到铁锈味，"项目主管应该亲手销毁失败品。"
江沉把锯子扔进水坑。他的机械手突然变得滚烫，按在她锁骨青纹上："因为你逃出去那天，实验室警报响了十七分钟。没人知道为什么，除了我。"
墓碑底部的机关开始震动。林夏看见他后颈渗出的蓝液正顺着脊椎往下流，在地面形成奇怪的图案。那些线条和佛珠蓝光投射的逃生路线完全一致。
"你把自己改装成了信标。"她伸手碰他耳后的金属开花纹路，那里传来灼烧的温度，"所以他们总能找到你。"
江沉突然捂住她的口鼻。直升机探照灯扫过墓园时，他整个人压下来挡住她的身形。林夏能感觉到他胸腔里的金属框架正在共振，像台快要散架的旧引擎。
"看到真相就逃。"他松开手时，指尖带着她唇边的湿润，"别管我是不是在骗你。"
上方传来靴子碾碎玻璃的声音。林夏摸到墓碑缝隙里的凸起，江沉的机械眼已经对准那个位置。当她按下机关时，两人同时听到地下传来的婴儿啼哭。那声音真实得让林夏心口发疼。
江沉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注射器。更多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靴子踏碎满地蓝液。
"先带你妈的实验数据逃出去。"他突然把佛珠套在她手腕上，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这次我替你断后。"
林夏抓住他衣领往前拽："上次你说完这句话，我就在监控里看见自己被活体解剖的画面。"
江沉的机械眼闪过人性的光。他伸手摘下自己的耳后装置，金属撕裂声让人牙酸："这次是真的。"
地下传来更剧烈的震动。林夏感觉锁骨青纹开始发烫，代码自动重组为逃生路线。她盯着他脖颈蔓延的金属纹路："要我抱着你的零件逃吗？"
江沉笑了。这个表情让他的机械眼红光闪烁三下。当第一个黑衣人扑过来时，他把她推进刚打开的密道，自己转身迎向枪口。
"密码是十七。"他的声音混着金属变形的声响，"警报响起的时长。"
林夏的指尖刚触到密道尽头的门把手，就听见子弹击中人体的闷响。佛珠蓝光突然暴涨，照亮密道墙壁上的照片——三年前的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江沉正把婴儿放进培养舱。照片背面有行新鲜的字迹：对不起。
密道尽头的门很重。林夏用肩膀顶开时，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蓝液蒸汽在台阶上凝结成珠，顺着扶手往下滴。她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撞击声，不知道是江沉在抵抗还是已经被制服。
锁骨青纹又开始刺痛。数据流自动重组为新的逃生路线，箭头指向地下室深处。佛珠蓝光扫过墙面，停在刻着"JSS-01"的金属牌上。这是她的编号。
脚步声追得很紧。林夏躲进通风管时，瞥见自己的倒影。她和培养舱里的婴儿长得一模一样，连锁骨处的青纹都分毫不差。
密道突然剧烈震动。一块混凝土砸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扬起的灰尘呛得人喘不过气。江沉说过密码是十七，可十七分钟前他已经中弹。
她摸到墙角的开关。暗门无声滑开，露出一间布满电缆的控制室。全息投影还在运转，画面里穿着白大褂的母亲正在说话。那是她七岁生日那天的记忆。
"今天是你第一次使用读心术。"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记住，不要相信任何程序写定的情感。"
林夏的手指划过投影边缘。加密文件需要双重验证——她的血和佛珠蓝光。当她割破手指时，江沉教她躲避激光阵列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
屏幕突然跳转。江婉儿站在实验室操作台前，胸前绣着褪色的"JSS-03"。这是她真正的身份。林夏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和江婉儿对峙时，江沉都会下意识地挡在前面。
"你们都是实验品。"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但只有你是自愿的。"
林夏的眼泪砸在键盘上。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江沉时，他说过"有些事不需要解释"。当时他的机械眼红光闪烁了三次。
警报声大作。林夏抓起数据卡冲向另一条通道。佛珠蓝光突然转向，投射出新的坐标。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条路。
江沉倒在血泊里。林夏蹲下身时，他的机械眼已经失去焦距。可当他听见她的脚步声，嘴角还是扯出一个微笑。
"十七分钟。"他咳出蓝液，"我多争取了三秒。"
林夏握住他冰凉的手。锁骨青纹和佛珠蓝光交相辉映，映出他脖颈处最后一行铭文：JSS-02。这不是编号，是承诺。
直升机螺旋桨声越来越近。林夏将江沉的耳后装置塞进口袋，转身跑向母亲留下的坐标。背后传来金属骨骼的断裂声，和十七分钟前实验室警报响起时一模一样。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数据卡边缘滴落，蓝液蒸汽里腾起诡异的甜腥味。她盯着江沉颈后不断蔓延的金属纹路，那些银色线条正像活物般啃噬他的皮肤。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声。林夏转身时踢翻了操作台，碎玻璃扎进脚踝。全息投影在墙面炸裂成雪花点，却有一段视频自动跳出——母亲抱着婴儿站在培养舱前。
"当你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但记住，你的每个选择都是真实的。"
林夏扯下佛珠砸向屏幕。蓝光撞上墙面突然折射，照出暗格里泛黄的病历本。她的出生日期旁写着"人格移植成功率92%"，签名栏是江婉儿的字迹。
脚步声从三个方向逼近。林夏抓起病历本塞进衣领，转身看见江沉的机械手正穿透防爆门。他的指节卡在金属缝隙里发出刺耳摩擦声，半边脸的皮肤正在碳化。
"他们给你注射过量蓝液。"江沉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现在你的血液能打开所有实验室终端。"
林夏后退两步撞上培养舱。破损的玻璃映出她锁骨处的青纹，那些符号和江沉脖颈上的铭文一模一样。通风口突然喷出紫色气体，她摸到口袋里江沉的耳后装置。
"这是解码器。"江沉用肩膀撞开变形的门框，金属骨骼从撕裂的皮肤下支棱出来，"你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林夏的手指抚过他耳后的伤口。那里传来烧焦电路板的味道，和三年前实验室爆炸那天闻到的一模一样。江沉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胸口，金属框架在剧烈震动。
"听到了吗？"他的机械眼红光闪烁，"这不是程序设定的心跳。"
警报声戛然而止。整个实验室陷入死寂的瞬间，林夏确实听见了——微弱却真实的，人类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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