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宫墙的阴影如墨泼洒,卫乘风快步穿过回廊,玄色衣衫沾染着夜露,袖口处洇出斑驳血迹。他抬手轻叩三皇子寝宫暗门,微弱的响动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吱呀”一声,帘幕被掀开,烛火摇曳间,白谦披衣而坐的身影映入眼帘——面容温润,指尖却紧攥着一封密信,青筋微凸,仿佛要将纸张撕裂。
“殿下,属下已查明。”卫乘风单膝跪地,声音沙哑低沉,如枯叶刮过地面,“云府雪魄兰确实可解赤鳞蛊。”
白谦闻言陡然站起,长袖一拂,案几上的茶盏应声落地,“啪啦”脆响划破空气。他喉间压抑着急促喘息,赤鳞蛊每月发作时的灼痛仍旧像烙铁般炙烤骨髓。“消息可靠?”他咬牙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卫乘风低头,额角冷汗滴落,“雪魄兰根系浸润千年寒泉,正是蛊毒克星。”他说完顿了顿,双手伏地,不敢再多言。
白谦指节轻敲案面,隐有青黑纹路悄然浮现于肌肤,那是赤鳞蛊蔓延的征兆。他目光冷厉,决然开口:“明日早朝,本宫要请旨赐婚。”
“殿下!”卫乘风猛地抬头,惊愕之情溢于言表,“此举恐引朝臣非议,云家乃清流之首……况且顾辞,那位戍边归来的少年将军,殿下难道不知他对云清的情愫?”
“顾辞?”白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寒意深沉,“孤自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孤等不起了,赤鳞蛊再发作一次……或许,我就会死。”
天光初透,金銮殿内群臣俯首,龙椅上帝王神情莫测。白谦缓步走出队列,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臣恳请陛下,赐婚云府嫡女云清,与臣结秦晋之好。”
话音落下,朝堂瞬间静谧如水。云大人骤然抬头,袖袍颤颤巍巍;顾辞握紧剑柄,甲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云大人勉力压住情绪,躬身道:“三殿下,小女年幼,且臣尚有些许顾虑……”
然而未等他说完,白谦已扬袖截断:“云大人,孤明白你的担忧。不过云清蕙质兰心,与孤堪配佳偶。何况……”他忽然展开宽袖,取出一枚精致的玉簪——正是云清去年遗失的桃花簪,声音平静却暗藏锋芒,“她曾说过,愿与知心之人共赏长安月。”
“殿下此言差矣!”顾辞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一步,声音因愤怒而略显嘶哑,“云清与臣两情相悦,臣岂能容他人横刀夺爱!”
白谦置若罔闻,径直转身朝帝座拜下:“陛下,臣愿以边疆三城赋税之策,换此婚约。”
龙椅上的帝王眉峰微动,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算计。三城赋税足以填补国库半年亏空,这笔交易对他而言无疑极具诱惑。他略一沉吟,随即轻叩龙椅扶手:“准。”
散朝后,云清正在庭园中修剪一盆雪魄兰,听见侍女匆匆跑来通报的消息,手中的花盆猛然坠地,瓷片四溅,花瓣沾泥零落。她怔怔望着满地狼藉,声音如同失去所有力气一般飘忽:“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三殿下要娶我?”
云大人长叹一声,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清儿,怕是那雪魄兰的秘密泄露了。”他脑中突兀闪过那日的情景,白谦身边的侍从曾借故徘徊云府,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夜色再次笼罩宫殿,白谦立于寝宫窗畔,赤鳞蛊的刺痛隐隐折磨着他。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那枚桃花簪,眸光幽邃难测。卫乘风悄无声息地踏入房内,低声禀报:“殿下,顾辞已经开始追查赤鳞蛊之事。”
“随他查去。”白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言语冰冷似霜,“孤倒要看看,他能如何阻止这道赐婚圣旨。至于雪魄兰……云清,你终究会亲手送到本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