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的美术课，阳光透过画室的天窗，在静物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美术老师前一天就通知要去参加美术研学，这节课让大家自主创作一幅画当作业，下节课上交，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选题。
王默打开水彩颜料盒，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不知怎么回事，昨天还顺滑的颜料突然变得粘稠，尤其是那支新买的钴蓝，挤出时像凝固的果冻，调进清水里也化不开，调出的蓝色总带着层灰蒙蒙的雾，像被工厂废水污染过的湖，死气沉沉的。
“奇怪，明明是新买的颜料……”她烦躁地用笔尖戳着调色盘，却不小心打翻了整盒钴蓝颜料。
颜料泼在画纸上，迅速晕开，眼看就要毁掉旁边陈思思刚画好的素描。王默慌忙去挡，却被颜料溅了满手，蓝色顺着指缝往下滴。
“别动。”
清冽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股熟悉的微凉气息。王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腕被轻轻握住，力道不重，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抬头，正对上水清漓的眼眸——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身边，没看那片狼藉的画纸，而是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她沾满颜料的手背上轻轻划过。
神奇的事情就在此刻发生了。
那些顽固地粘在皮肤上的蓝色颜料，像突然活过来的小鱼，争先恐后地顺着他的指尖游走，在掌心跳动着汇聚成几颗圆润的水珠。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板上，刚一接触地面就“嗖”地消失了，连点水痕都没留下。而王默的手，干净得像刚用清水洗过，连指甲缝里的颜料都不见了，只残留着一点湖水般的微凉湿意。
“你……”王默惊讶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水清漓松开她的手腕，转身看向那片被颜料污染的画纸。王默这才发现，地板的缝隙里不知何时渗出几缕细小的水流，像有生命的青藤，慢悠悠地爬上画纸边缘，将那片晕开的蓝色一点点“吸”了回去。水流过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水痕，眨眼睛就蒸发了，仿佛刚才那场颜料灾难从未发生过。
整个过程快得像场白日梦，只有旁边的陈思思揉了揉眼睛，笔尖还悬在半空：“我刚才好像看到……水流在自己动？还会拐弯？”
“可能是空调漏水吧，老画室的管道总这样。”水清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顺手拿起墙角的拖把，假装在清理并不存在的水渍，“快画画吧，还有十五分钟下课了。”
陈思思半信半疑地低下头，王默却盯着水清漓的侧影发怔。他正弯腰“拖地”，银白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可她分明记得刚才他指尖划过手背时，那股带着生命力的凉意；记得那些自动汇聚的水珠，消失时像被什么东西悄悄收走了。
画室里渐渐恢复了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王默握着画笔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心跳快得像要撞破喉咙。她偷偷抬眼瞥向水清漓——他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画着静物，炭笔在纸上勾勒出陶罐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仿佛刚才那个用指尖“擦掉”颜料、让水流听话的人，只是她臆想出来的。
可手背上残留的微凉触感不会骗人，地板上那几缕凭空出现又消失的水流也不会骗人。
午休时，王默在天台找到水清漓。他正望着远处的河道，银白的发丝在风里轻轻晃动。
“上午的事，谢谢你。”她小声说，“还有……那些水，是你弄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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