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事，谢谢你。”她小声说，“还有……那些水，是你弄的吗？”
水清漓转过身，湛蓝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有种“终于还是问了”的了然，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你想知道什么？”
“你到底是谁？”王默握紧拳头，“你和水的关系，很不一般，对不对？从图书馆的水渍，到喷水池的星空，再到刚才……你能指挥水？”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风卷着落叶从两人脚边滚过，久到王默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敷衍过去，才听到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水纹般的波动：“我只是……能听懂水的话而已。”
“听懂水的话？”王默愣住了，这比“指挥水”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嗯。”他抬手指向远处的河道，那里的水泛着浑浊的绿，“你听，它现在在抱怨呢，说塑料袋缠住了它的腰，玻璃瓶硌得它疼，还有岸边的污水管，总往它肚子里灌脏东西。”
王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河面上确实漂着几个彩色塑料袋，岸边的芦苇丛里卡着个褐色的玻璃瓶，污水管的出口处还泛着白沫。以前她每天路过都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此刻被他一说，耳边仿佛真的响起细碎的呜咽声，像谁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委屈哼唧。
“那……你能让水变干净吗？”话一出口，王默就觉得荒唐，赶紧补充，“我是说……如果水会疼的话，有没有办法让它舒服点？”
水清漓的目光暗了暗，声音低沉得像沉在湖底的石头：“水有自己的净化能力，就像人受伤了会结痂。可人类扔的东西太多了，塑料袋要几百年才能烂，玻璃瓶永远不会消失，它消化不了，就像人吃多了会生病，水也会累。”
他说这话时，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可王默能感觉到那语气里的沉重，像承载了千百年关于水的悲伤。她忽然想起上次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水脉图谱》，想起他笔记本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水纹图——那些线条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流动的美，还有被伤害的疼，是水在通过他的笔，无声地哭诉。
“你总看关于水的书，是想帮它们吗？”
水清漓转过头，湛蓝的眼眸在阳光下亮得惊人：“嗯。我家世代都和水打交道，守护水源是我们的责任。”他没细说“打交道”具体是做什么，但王默莫名地相信他。
天台的风带着秋意，吹得两人都裹紧了外套。王默看着他银白的发丝，突然想起梦中那个模糊的身影——也是这样站在风里，眼神干净又遥远。
“那你……为什么会转来这里？”
“因为这里的水在叫我。”他说得认真，“尤其是镜湖，它说……等了很久了。”
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镜湖，不就是她梦到的那片湖吗？等了很久……是在等她吗？
她手腕上的蓝色印记突然发烫，像有湖水顺着血管流进心脏。抬头时，正对上水清漓的目光，他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像把整个秋天的光都装了进去。
“王默，”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下次画湖的时候，能不能……也画一个站在湖边的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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