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正缓步走来的水清漓忽然抬眼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上官默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的眼神很冷，像北境终年不化的寒冰，带着沙场磨砺出的锐利，却又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最深的思绪。她慌忙低下头，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连带着耳尖都烫得厉害，像是被炉火烧过一般。
“公主，您怎么了？脸这么红？”画春凑近了些，担忧地抬手想探探她的额头，“莫不是真冻着了？”
“没、没什么，”上官默偏头躲开她的手，含糊着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斗篷上的流苏，“许是雪光晃眼了。”她说着，忍不住又偷偷抬眼望去，那队人马却已经走远了。玄色的披风消失在宫道尽头的风雪深处，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印在洁白的雪地上，格外清晰。可不过片刻，新的落雪便悠悠扬扬地飘下来，将那些脚印一点点覆盖，很快便看不出痕迹了。
她望着那片被雪重新覆盖的地面，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留下浅浅的印记，像雪地里未被完全抹去的脚印，挥之不去。
三日后，太极殿设宴，为水清漓庆功。殿外的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金砖地面上，反射出暖融融的光。上官默作为公主，自然也要出席。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宫装，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样，走动时，莲花仿佛在裙摆上轻轻摇曳。头上簪着赤金点翠步摇，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得脸颊莹白如玉。走在人群中，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温婉又明媚。
殿内丝竹悦耳，乐师们奏着轻快的乐曲，大臣们觥筹交错，笑语声此起彼伏。上官默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席位上，面前的小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温热的梅子酒。她手里端着酒杯，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暖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旁的那个身影。
水清漓穿着一身银甲，甲片在灯火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更显得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他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仿佛随时都能起身奔赴战场。他不常说话，只是偶尔在圣上问话时才起身应答，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席间不少大臣都想向他敬酒，说着恭维的话，甚至有几位相熟的夫人频频向他使眼色，目光在自家女儿和他之间来回打转，显然是想借此机会把女儿介绍给他。可他却只是微微颔首，礼貌而疏远地避开了那些过于热络的目光，端起酒杯浅酌一口，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静。
上官默看着他端坐的身影，忽然想起那日宫道上的风雪，想起他那双清冽如寒潭的眼睛，指尖握着的酒杯仿佛又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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