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三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长安城刚入腊月便飘起了鹅毛大雪。紫宸殿的琉璃瓦覆着一层厚厚的雪,远远望去像铺了层揉碎的月光,宫墙下的红梅却开得正艳,虬结的枝桠上堆满了蓬松的积雪,雪压枝头时,偶有几片花瓣簌簌落下,沾在洁白的雪地上,红白相衬,映得整座皇城都添了几分暖意。
上官默拢了拢狐裘斗篷,领口的白狐毛蹭过脸颊,带着柔软的暖意,可露在外面的指尖还是冻得发红。
她刚从母后的长乐宫回来,怀里还揣着块温热的枣泥糕,油皮纸裹得严实,暖意透过布料渗出来,熨帖着心口。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女,昭阳公主上官默自小便是在蜜罐里长大的,锦衣玉食自不必说,连圣上都对她多几分纵容。
可她性子却不似寻常公主那般骄纵,反倒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待人也温和,只是偶尔认定了一件事,便会露出点小固执,像极了她母后年轻时的模样。
“公主,雪下大了,咱们快回寝殿吧,仔细冻着。”贴身侍女画春举着一把描金紫檀木伞,小心翼翼地为她挡着雪,伞沿压得很低,几乎要碰到肩头,语气里满是担忧。这雪下得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地上就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
上官默笑着点头,指尖捏了捏怀里的枣泥糕,正准备转身,眼角余光却瞥见宫道尽头走来一队人马。
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行人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渐渐清晰。为首的男子身披玄色披风,斗篷边缘滚着一圈墨色貂毛,风卷着雪沫掠过他的肩头,那厚重的披风却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雪都要对他退避三分。
他墨发用一根羊脂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雪打湿,却更衬得眉眼深邃。明明是在漫天风雪中,周身却似笼罩着一层清冽如寒潭的气场,让人望之便心生敬畏,不敢轻易直视。
“那是谁?”上官默忍不住轻声问,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斗篷系带,将那点暖意攥得更紧了些。她在宫里见惯了王公贵族,却从未见过这般气势的人,像北境的孤山,沉默却自有千钧之力。
画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回公主,那想必就是刚从北境回京的镇北将军,水清漓将军了。听说他这一战大胜归来,不仅击退了蛮族主力,还收复了三座城池呢,圣上龙颜大悦,特意下旨让他即刻入宫,要亲自在太极殿为他接风呢。”
水清漓……上官默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都染上了几分清冽的寒意。
她听过他的传闻,京城里的闺阁女子们凑在一起时,总爱说起这位年轻的将军。说他少年成名,十五岁便瞒着家人偷偷上了战场,首战便斩了蛮族小首领;二十岁那年更是以少胜多,硬生生扭转了战局,被圣上亲封为镇北将军;镇守北境五年,硬生生将虎视眈眈的蛮族打退了百里,让北境百姓过上了安稳日子。他是长安城里无数名门贵女的梦中人,画册上的他身披银甲,立马城头,眉眼锐利如刀,不知被多少姑娘悄悄藏在妆奁里。只是他常年驻守边关,极少回京,她竟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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