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在云州城时，上官默曾亲手栽下一株腊梅，说等花开了，北境的战事也就平了。
他于是连夜让人把那株腊梅小心挖起，用棉絮裹了根须，快马加鞭送到长安，亲手种在公主府的花园里。看着移栽成活的腊梅，他心里稍安，想着她见了总会念起几分旧情。
可第二日再去看时，却见腊梅被移到了花园最角落的墙根下，枝桠上还被人插了块小木牌，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碍眼之物，勿近。”水清漓盯着那块牌子看了半晌，指尖在粗糙的木头上摩挲，终究只是让园丁多浇些水，别让它枯了。
冬至那日，天寒地冻，飘起了碎雪。水清漓提着个食盒，在公主府外站了整整一夜。食盒里是他亲手做的馄饨，皮擀得厚了些，馅调得少了些，忙乱中还忘了放盐，模样实在算不上好。
他知道自己笨手笨脚，可还是想让她尝尝自己的心意。
天快亮时，画春终于从府里出来，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和结了冰碴的睫毛，终究叹了口气，接过食盒：“将军回去吧，我会把馄饨给公主送去的。”
上官默在屋里看着那碗寡淡无味的馄饨，热气模糊了视线，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想起在云州城养伤时，他也是这样笨拙地为她包扎伤口，夜里巡营时，会悄悄站在她帐篷外，听到她翻身才离开，甚至有一次，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他正弯腰给她掖被角，见她睁眼，慌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转机发生在元宵灯节。街上人潮如织，花灯如昼，上官默被挤得与画春分了散，正慌乱地四处张望时，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突然抓住了她。
她回头，撞进水清漓带着焦急的眼眸里。他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肩膀隔开拥挤的人群，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在。”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背景，花灯映着他的侧脸，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凌厉。上官默挣开他的手，心里的委屈却翻涌上来，她转身瞪着他，眼眶通红：“你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水清漓喉结滚动，声音发哑：“我担心你。”他顿了顿，像是积攒了许久的话终于找到了出口，“我写那封信，不是故意要推开你，我只是怕你抗旨做出什么傻事，我甚至想过，只要你能平安，哪怕一辈子不娶，哪怕让你误会我，都没关系……”
“那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上官默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以为把我推开就是保护我，可你知不知道，收到你那封信的日子，我有多难熬？我甚至觉得，还不如死在云州城的乱箭里！”
水清漓的心像被狠狠剜了一下，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又怕她躲开，只能急切地说：“是我错了，默儿，我不该自作主张。你打我骂我都好，别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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