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林的夜风吹得甲胄簌簌作响,燕迟攥着那卷明黄绸缎,指节泛白。火盆里的炭火忽地窜起,将“返京述职”几个字烧得蜷曲发黑。“父王说我净是胡乱猜度。”他盯着盆中灰烬,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还说再提‘人质’二字,就按动摇军心论处。可这旨意来得蹊跷,偏偏赶在姑祖母家有喜事的时候。”
司徒莳熠往火盆里添了块松木,火星溅到她的玄色护腕上,映出腕间红绳的一抹暗影。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烤得焦脆的胡饼,递过去时声音平静:“王爷是主帅,有些话不能明说。你姑祖母的长孙,安阳侯府世子,要娶宋国公府嫡女,圣上赐婚。这婚事定在荆州,本就该去道贺。”
燕迟接过胡饼咬了一口,麦香和炭火的味道混在一起,他忽然嗤笑了一声:“可不是么?安阳侯府本就在荆州地界,皇伯父只让我赴宴,又没说要绕道京城。”他吹了声短促的呼哨,黑甲尉应声而至,铠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这些亲兵是他的心血,跟随他南征北战五年,打过百余场仗,未尝败绩。军中传闻,“黑甲一出,所向披靡”。
“将军,战马已备妥。”统领单膝跪地,甲片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燕迟伸手拍了拍统领的肩甲,语气冷肃:“今夜便出发荆州。”他转身看向莳熠,见她正将那截红绳系在马鞍上,动作利落,“这是咱们的信号,遇事便扯断。”
“放心。”莳熠翻身上马,玄色披风扫过雪地,扬声说道,“有你这黑甲尉在,谁敢拦路?”
三更天的营寨被马蹄声踏破寂静。黑甲尉的队伍如一道黑色闪电,在雪原上疾驰而去,玄色披风卷起的雪雾中,隐约可见他们铠甲上的刀痕——那是上月奇袭戎敌大营时留下的印记。
前路的风雪还在呼啸,可燕迟觉得心里头燃着团火,比战场的烽烟还烈。京城的算计,皇帝的忌惮,此刻都抵不过身后将士的马蹄声。他们不是逃,是带着最信任的弟兄,去赴一场早就该赴的约——等喝够了酒,道完了贺,再回来,用这双握刀的手,护着彼此,护着朔西,护着这群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袍泽